第一百零三章 渊外风波
鬼哭林的死寂枯木被远远甩在身后,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与怨毒气息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黑水渊外围特有的、混杂着泥土腥气与淡淡瘴味的潮湿空气。天际依旧是永恒的灰蒙,但隐约透下的微光,却让劫后余生的众人感到一丝虚幻的安宁。
连续数日在绝境中亡命奔逃,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透支已到达极限。刚一脱离鬼哭林那无形的压迫领域,仅存的五名战堂成员,包括伤势最重的王犇,几乎是瞬间瘫软在地,连取出丹药的力气都险些耗尽,只能趴在冰冷的土地上剧烈喘息,胸膛如同破风箱般起伏。
林默的状况稍好,但亦是强弩之末。他背靠着一块布满苔藓的巨岩缓缓坐下,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不堪。与那陨仙魔骸的短暂交锋,看似他凭借混沌石剑与初悟的剑道占据了上风,实则凶险万分。强行引动、驾驭远超自身境界的混沌剑意,几乎榨干了他新生的混沌剑元,更对经脉和识海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此刻松懈下来,阵阵虚脱与刺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他迅速取出几颗品质最佳的固本培元丹药吞下,药力化开,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经脉与神魂。双目微阖,《金石锻体诀》与新领悟的混沌剑道心法同时运转,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微弱的气流在体内循环,修复着暗伤。
神识沉入体内,内视之下,丹田气海中,那新生的混沌剑元色泽愈发深邃内敛,如同宇宙初开的微小缩影,虽总量稀少,却蕴含着远超从前的磅礴潜力与玄妙道韵。与魔骸一战,生死一线的压迫,让他对混沌剑道的理解骤然加深。剑元流转间,不再是简单的锋锐与破邪,更带上了一丝演化、生灭、镇压的意境。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自身剑气与周围天地灵气的微弱共鸣,仿佛举手投足间,便可引动一丝天地之力。
“混沌剑道……包罗万象,演化生灭……重在‘意’而非‘形’……”林默心中明悟流淌。以往修炼《青罡指》、《庚金剑盾》,过于追求招式的凌厉与防御的坚固,落了下乘。真正的混沌剑道,当随心所欲,剑意所致,万法皆可为剑,亦可归墟。那最后一指破去魔骸杀招,便是无意中契合了此道真意。
“若能彻底掌控此道,筑基期内,我可无惧任何人!”一股强大的自信在他心中滋生。但这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实战磨砺与静心参悟。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华一闪而逝,恢复平静。目光扫过瘫倒在地、气息萎靡的同伴,心中闪过一丝沉重。此行损失惨重,带出来的十二名战堂精锐,如今只剩五人,且个个带伤,王犇更是元气大伤,没有数月休养难以恢复。这都是林家未来的基石。
“必须尽快返回天阙城。”林默暗忖。只有回到相对安全的环境,才能安心疗伤,消化此次的巨大收获,并弄清圣教的动向以及仙山崩塌引发的连锁反应。
他抬眼望向灰蒙蒙的天际,神识如同轻柔的波纹向外扩散。虽然神识范围因伤势和此地环境压制大幅缩减,但仍能覆盖方圆数里。除了风声、远处隐约的妖兽嘶吼,暂时并未发现明显的威胁。鬼哭林的诡异似乎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他们此刻所处的外围区域,相对平静。
然而,这片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在全力调息的林默,眉头忽然微微一皱。他远超常人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非同寻常的灵力波动,正从东南方向迅速靠近!波动杂乱,显然不止一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隐匿意味,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有人来了!”林默低沉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勉强入睡的众人。
林山、王犇等人猛地惊醒,尽管疲惫不堪,却条件反射般地抓起兵刃,强撑着站起身,警惕地望向东南方。经历了连番生死考验,他们的警觉性已提高到极致。
“几个人?什么修为?”林山压低声音,快速问道。
“约七八人,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初期,其余皆是引气中后期。”林默神识仔细探查后,沉声道,“但他们行进的方式……像是在搜寻什么,不像是寻常路过。”
难道是圣教的后续追杀小队?还是其他侥幸逃出仙山、在此地徘徊的修士?亦或是……嗅到血腥味前来捡便宜的鬣狗?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麻烦。以他们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宜再起冲突。
“收敛气息,隐匿身形!”林默当机立断,示意众人立刻躲藏到巨岩后方及茂密的灌木丛中,并打出几张得自圣教杀手储物袋的低阶“敛息符”,尽力遮蔽自身波动。
他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磐石般蛰伏起来,混沌石剑微微震颤,处于随时可激发的状态。眼眸透过枝叶缝隙,冷冷地注视着波动传来的方向。
远处的瘴雾中,隐约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呈扇形缓缓向这边推进。一场新的风波,似乎已不可避免。是战是避,需得看清来人再做决断。而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或许也将揭开仙山崩塌后,黑水渊外围局势变化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