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地脉搏动
冰冷、死寂、粘稠。
这是林默坠入地脉裂缝后的第一感觉。仿佛瞬间从阳世坠入了九幽黄泉。四周是绝对的黑暗,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如同万年玄冰,疯狂侵蚀着他的护体剑元,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刺骨的寒意穿透剑袍,直透骨髓,连思维都似乎要被冻结。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充满疯狂与毁灭的低语魔音,无孔不入地钻入识海,试图引动心魔,污染神魂。
“哼!”
林默闷哼一声,全力运转《金石锻体诀》,丹田内乳白色的剑元如同沸腾的汞浆,奔涌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凝实的乳白光罩,死死抵挡着魔气的侵蚀。识海中,铁片传来的至高锋锐意蕴与剑仙本源交融,化作一柄无形的心剑,斩灭一切侵入的杂念魔音,守护灵台清明。
他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在狂暴的魔气暗流中艰难下潜。神识在这里被极大压制,只能勉强探出周身数丈,入目皆是翻滚的漆黑魔气,偶尔能见到一些被魔气侵蚀、扭曲变形的地脉结晶和不知名生物的惨白骸骨。下方深处,那股如同心脏搏动般、缓慢而有力的封印震荡感,以及其中蕴含的恐怖魔威,越来越清晰!
“必须尽快找到封印核心!”林默心中凛然。他能感觉到,上方的战斗波动隐约传来,林山他们正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时间!每多耽搁一息,外面的同伴就多一分危险!
他循着手中石剑传来的微弱指引,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避开魔气最汹涌的暗流,向着地脉深处潜去。越往下,魔气越发精纯,压力越大,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由魔气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魔影,发出尖啸扑来。这些低阶魔物灵智低下,但数量众多,烦不胜烦。
“青罡指!”
林默并指连点,凝练的乳白指劲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地点散一道道魔影。指劲中蕴含的破邪剑意,对这些魔气凝聚之物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往往一指便能将其净化消散。但魔物源源不绝,极大地拖慢了他的速度,也在不断消耗他的剑元。
“不能纠缠!”林默眼神一厉,速度再增三分,对于无法避开的魔影,便硬扛着攻击,以剑元护体强行冲过!魔气的腐蚀与魔影的攻击,让他体表的剑元光罩剧烈波动,嘴角再次溢出血丝,但他目光坚定,毫不停留。
下潜约千丈,前方隐约出现一抹暗淡的、不断明灭的霞光。同时,一股庞大、古老、却充满悲怆与不屈意志的封印之力,混合着更加暴虐的魔气波动,如同潮汐般涌来!
“到了!”林默精神一振,加速向前冲去。
穿过一片浓稠的魔气帷幕,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方圆足有千丈!空洞中心,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八角祭坛。祭坛由一种非金非玉的黑色石材砌成,表面刻满了无数复杂玄奥、却已大半黯淡破损的仙家符文!祭坛八个角上,各矗立着一根粗大的石柱,但其中五根已经断裂倒塌,剩余三根也布满裂痕,灵光微弱。
祭坛正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不断向外喷涌着粘稠如墨、精纯到极致的魔气的窟窿!窟窿上方,悬浮着一面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却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玉符!玉符散发着柔和的七彩霞光,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勉强笼罩着窟窿口,但光幕在魔气的冲击下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那如同心跳般的封印震荡,正是源自这面玉符!
“镇魔玉符!封印核心!”林默瞬间明悟。这玉符,便是天剑子祖师兵解所化的封印核心!但如今,它已濒临崩溃!而玉符下方的窟窿,便是直通域外天魔世界的“魔穴”!
“吼——!”
似乎感应到生人的气息,魔穴中传来一声充满无尽暴虐与饥饿的嘶吼!一只由精纯魔气凝聚而成的、布满血色眼珠的巨大魔爪,猛地从窟窿中探出,狠狠抓向那摇摇欲坠的玉符光幕!
“咔嚓!”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蔓延!
“孽障!休想!”林默目眦欲裂,来不及多想,身形如电射向祭坛!同时,他全力催动手中石剑!石剑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发出悲愤的嗡鸣,乳白色的剑光冲天而起,注入那面玉符之中!
“嗡——!”
得到石剑剑元的加持,玉符光芒微微一盛,光幕暂时稳定了几分,将那只魔爪逼退少许!
“有用!”林默心中一喜,但随即脸色更加凝重。石剑的加持,只是杯水车薪!玉符破损太严重,魔穴的冲击源源不绝,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修复封印,甚至连维持都极其困难!他体内的剑元正在飞速消耗!
“必须想办法暂时堵住魔穴,或者……加固玉符!”他目光急速扫过祭坛。祭坛上那些破损的符文……或许可以尝试修复?但那些符文玄奥无比,他根本看不懂!而且,魔穴中那恐怖的存在,似乎被激怒了!
“蝼蚁……竟敢阻我……死!”魔穴中传来充满杀意的精神波动,更多的魔爪探出,疯狂攻击光幕!同时,整个空洞内的魔气如同沸腾般,凝聚出无数强大的魔物,从四面八方向林默扑来!
“该死!”林默陷入绝境!前有魔穴冲击,后有魔物围攻,剑元急速消耗,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友……坚持住……以剑为引……沟通祭坛……地脉……灵眼……”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急切与欣慰的苍老意念,突兀地传入林默识海!是那残魂!天剑子的残存意志!
林默福至心灵,毫不犹豫地将全部心神沉入手中石剑,以其为媒介,尝试沟通脚下这座残破祭坛!
“嗡!”
当他的剑意与祭坛接触的刹那,整座祭坛猛地一震!那些黯淡的符文,竟有少数几个亮起了微光!同时,他感觉到,在祭坛下方极深的地底,似乎存在着一股庞大而纯净的灵脉之力!只是这灵脉被魔气污染、隔绝,无法为封印提供能量!
“地脉灵眼!需要净化灵眼,引导灵气修复封印!”林默瞬间明悟!但灵眼被魔穴污染,如何净化?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断攻击光幕的魔爪和喷涌的魔气上!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堵不如疏……既然魔气要出来,那我就……吞了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与决绝!《金石锻体诀》疯狂运转,识海中铁片意蕴被激发到极致!他竟主动撤开部分护体剑元,引导一丝精纯的魔气,纳入体内!
“呃啊——!”魔气入体,如同万刃剐心!剧痛瞬间淹没了他!魔气中蕴含的毁灭与疯狂意志,疯狂冲击着他的识海!
“炼化它!以魔淬剑!以邪砺心!”林默嘶吼,以自身为熔炉,以剑元为火,以铁片意蕴与剑仙本源为锤,疯狂炼化、提纯这丝魔气!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会被魔气同化,万劫不复!
但危机之中,亦蕴藏着机缘!《金石锻体诀》本就有熔炼万金、淬炼己身的特性,在生死压力下,竟开始发生异变!乳白色的剑元在炼化魔气的过程中,颜色渐渐向一种更加深沉、内敛的暗金色转变,其中蕴含的锋锐与破邪之意,竟在对抗魔气中变得更加凝练、纯粹!
“噗!”他又喷出一口黑血,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有效!虽然痛苦万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剑元正在发生某种质的蜕变!对魔气的抗性也在提升!
他一边艰难地炼化魔气,一边分出心神,以新生的、带有一丝破魔特性的暗金剑元,尝试修补祭坛上一个相对简单的聚灵符文!
“嗡……”符文微微一亮,吸收了一丝被净化后引导来的稀薄灵气!
虽然微不足道,却让林默看到了希望!也让魔穴中的存在,感到了威胁!
“吼!吞了他!”魔穴暴怒,更多的魔爪和魔物疯狂涌来!
地脉深处,一场关乎生死、关乎仙山存亡的拉锯战,在无声中惨烈上演!林默以身为堤,以命为赌,与时间赛跑,与魔穴争锋!而地面上,惨烈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