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道看到后面标价,松露一份竟要一两多银子。
即便是飞龙汤,也不过五钱银子,这已经算是极高的价格了。
“公子有所不知,这松露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原本是山里人喂猪的,后来被一个胡商发现,便开始高价收购。您知道那胡商出多少钱一斤吗?”
“多少?”
店小二的话勾起了宋玉致的兴趣,她眨了眨眼,满是好奇。
宋智也来了兴致,看样子这东西确实不一般。
“三两银子一斤!您点的这份松露,连二两都不到,只是让您尝尝鲜。听说他们那边的教皇——就是宗教领袖,特别爱吃这个,运到那边,一斤能卖一两黄金呢!”
“是吗?那来一份尝尝!”
“好嘞,客官稍等!”
待店小二离开,宋玉致仍觉得新奇。
三两银子一斤的松露,价格堪比上等香料了。至于顶级香料,如龙涎香,那可是按黄金算的。
“哥,教皇是什么?竟敢用‘皇’字?”
宋玉致的问题让宋智和宋师道一愣,他们刚才也没注意这个称呼。
教皇?
这可不是随便能用的名号,毕竟“皇”字在九州可是禁忌。
“西方与九州不同,那里的人信奉上帝,侍奉上帝的僧侣组成光明教廷,地位超然,类似精神领袖,故称教皇。”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锦衣青年缓步走来,身后跟着几名江湖打扮的随从。
“陆兄?你也在这儿?”
“宋兄,久违了!方才还以为是三金看错了。陆三金见过宋先生、宋 !”
“陆三金?江南陆家的少东家,请坐。”
宋智确有睥睨天下的气度,得到应允的陆三金连忙落座。其余众人见陆三金这般恭敬,顿时明白老者身份不凡,也纷纷在稍远处就座。
“陆兄此行为松露而来?”
宋师道知晓陆三金曾在西洋经商,既然教皇钟爱此物,投其所好确是商贾手段。
“非也,在下此行是为押镖。”
言罢,陆三金面露赧色。昔日陆氏商会少东,今竟以镖师身份与宋师道相见。
“押镖?”
不仅宋师道,连宋智都侧目而视。他允陆三金入座,正是知晓其身份。寻常商贾,纵是陆家家主亦无资格与他同席。岭南宋阀,岂是寻常商贾可平起平坐?
“其中有何缘故?”
“说来话长。去年自北冰洋归来,虽有所获,然皆无甚价值。三大家族俱被王爷所算,家父恐王爷降罪,我便自请赴汉中经营镖局,聊以遣怀。”
“此事与王爷何干?”
陆三金苦笑更甚。此番三家皆入彀中,那重大发现原是朱旭刻意为之,随后各路诸侯便接踵而至。
“贪念作祟罢了。宋兄知晓王爷常重金采买海外奇珍,我自幼经营海贸,便起了探查吴王府货源的念头......”
宋智与宋师道闻言倒吸凉气,连宋玉致都目露惊色。虎口夺食,当真胆大包天!
“金鸡纳霜?何处有金鸡纳霜?”
宋智目光如电,宗师威压令陆三金呼吸一滞。宋师道亦瞳孔骤缩,难以置信。
多年来市面金鸡纳霜几近绝迹,纵有赝品流通,众人亦能明辨。虽屡次向吴王府求购,朱旭总以缺货推脱。未料今日竟再闻此物消息。
远处众人初闻陆三金高论时,震惊不亚于宋智。这镖师胆识过人,竟敢与吴王府争利。虽终遭算计,其胆略谋算确为年轻一辈翘楚。
“王爷所求甚多。三家商队并诸侯人马近万,直至今岁方启程。然寻获金鸡纳霜尚需机缘。”
陆三金自然明白此物珍贵。但连朱旭都未见过金鸡纳霜树,纵有亦在蛮荒部落,寻觅之难可想而知。唯一慰藉,便是确信其存在——朱旭的消息,无人质疑。
“若真能寻得,陆兄当名垂青史!”
“宋兄玩笑了,最先察觉那处的是王爷,我们不过是循着王爷的线索找到的。况且要寻这些东西,照王爷给的消息,困难重重,极可能被土着擒住,甚至沦为盘中餐!若非如此,吴王府早自行行动,哪还轮得到我们。”
宋师道听罢,明白朱旭的担忧。吴王府以一隅对抗朝廷,哪有余力探索新大陆。至于夷州子弟?只在东南后花园活动,自然比不上危机四伏的新大陆。若遇变故,吴王府根本来不及救援。
“话虽如此,宋兄屈就镖局,实在委屈大才。”
“罢了,如今这般挺好。这些年奔波四方,也倦了。宋兄此行是去临安府?”
“嗯,王爷做媒。”
陆三金佯装未闻,急忙岔开话题。这可不是他们该打听的,涉及吴王府与宋阀这两大势力,知道越多越危险。
“客官,您的菜来了。”
飞龙汤、清炒竹笋、小鸡炖蘑菇,配上卤煮和松露,虽菜式不多,分量却足。宋玉致用飞龙汤与清炒竹笋,宋智与宋师道则分食小鸡炖蘑菇和卤煮。出门在外,越简单越安全。
“真是松露,店家倒没骗人。当年为尝这玩意,我可花了不少银子,原以为只有西方才有,不想此地野猪竟以此为食。”陆三金盯着松露,面露讶色。那古怪滋味,他只觉得独特,谈不上美味。
“有什么好吃的?还贵得要命!”宋玉致尝了一片,大失所望。三两银子一斤的稀罕物,味道竟如此怪异。
“松露本是西方胡人的珍馐,吃不惯也正常。我初尝时觉着像臭鸡蛋,后来才品出些许回甘,还不如火腿可口。”
“陆兄早不说!这味道初次尝试实在难以形容。”宋师道不再动筷,他无需迎合异域口味,与其勉强吞咽,不如来碗热腾腾的卤煮。
“陆兄若未用饭,一道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卤煮讲究老汤,可惜这是新熬的。”
“老汤都在府军大营,听说一罐十年陈汤价值千金,也就你们陆家消受得起。”听闻此言,众人皆惊。宋玉致更是瞪圆眼睛望向兄长——这汤莫非是仙露?
“那是军营的特制老汤,寻常老汤不过十两银子。据说王爷在汤中添了秘料,连十大厨神都难以复刻。我家托关系购得一份,卤出的下水令人回味无穷。可惜离家后,再无缘品尝。”宋师道深知江南豪商的奢靡,扬州瘦马名动天下。而这天价卤汤,正是陆家哄抬所致,其后稳定在千金之数。朱旭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或许本就是他的授意。
“吴王府的宝贝,也就你敢打主意!”
宋师道轻笑着摇头。
那神秘的调料,必是吴王府珍藏的顶级香料,极为稀有。
上次满月宴上,据说只用了一斤香料混合其他材料制成十三香,宴席的滋味便提升了一个档次,堪比精心烹制的小菜。
毕竟大锅菜终究是大锅菜,吃的不过是热闹气氛。
物以稀为贵!
吴王府未曾公开的珍藏,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没办法,你若见过外城的仓库,就会明白——”
“即便是世人眼中珍贵无比的龙涎香,在吴王府的仓库里也堆积如山,根本不屑一顾。”
“那次吴王府之行,着实令我震撼。”
“我陆三金自幼随陆家船队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但唯一让我感到极致震撼的,唯有吴王府的仓库。”
“听闻如今市面上罕见的海椰子,其产地岛屿也掌控在吴王府手中。”
“你这是眼红病犯了!”
宋师道笑着打趣道。他们自然知晓龙涎香之事。
此物保存得当便不会变质,上次流入市面后,至今仍未消耗殆尽。
三大家族购入了七成,如今慢慢放出,丝毫不急。
“不过你说的海椰子,王爷在崖州移植了一些,需二三十年方能结果,四五十年后才能品尝。”
众人闻言,纷纷惋惜摇头,没想到一棵椰树竟有如此价值。
“宋兄此言差矣,王府的海椰子与你所说的并非同一种。”
“我陆三金在西方有些门路,事后特意打探过海椰子的底细。西方胡人流传的海椰子,每颗不过五十斤重,因从深海飘来而得名。”
“此物极为罕见,即便当年我游历西方诸国,也未曾听闻。”
“而吴王府的海椰子,每颗重达一百六十斤(十六两制),滋阴补肾之效极佳,椰肉更是甘甜无比,堪称顶级珍品。”
“因此,即便四五十年后崖州的海椰子成熟,也绝难与吴王府的相比。”
“当真?”
宋师道面露讶色,未料海椰子竟有如此差异。
原以为海椰子皆大同小异。
“看来奶香坚果亦是如此。”
“奶香坚果?此物也有移植?”
陆三金眼中精光一闪。
这可是稀罕物,他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未料吴王府连此物都能寻得,要知道他游历西方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奶香浓郁的坚果。
“不错,王爷向岭南、崖州、云南等地送去了不少树苗,命人尝试栽种。”
“九州地大物博,各类环境应有尽有。王爷详细说明了这些树苗的生长条件,甚至连海拔高度都有标注。”
“一处不成,便多试几处,总能找到合适之地。”
“这些珍宝,必须在我九州生根发芽!”
“宋兄,下次到岭南,你可要请客。”
“自然,若真能在岭南培育成功,陆兄尽管放开享用。”
要知道如今市面上,一斤夏威夷坚果已炒至一金高价。
毕竟十万吨坚果日渐稀少,即便保存完好,时间久了难免影响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