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富贵派出的南洋先遣人员如同水滴般悄然渗入菲律宾、马来亚和婆罗洲的同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并非由赵安邦主动挑起的冲突,在爪哇海北部骤然爆发,提前拉开了南洋博弈的实战序幕。
冲突的导火索,依旧是那阴魂不散的“郁金香号”。
这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在南海阅兵后确实安分了一段时间,但其贪婪的船长和背后的殖民公司,并未放弃对南海“传统利益”的觊觎。他们转换策略,不再直接挑战琼崖核心区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位于琼崖以南、爪哇海以北,一系列主权存在相对模糊、资源(主要是渔业和鸟粪石)丰富的小岛礁群。
这一次,“郁金香号”并非孤身犯险。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或许是利益许诺,或许是武力胁迫——竟然说动了附近一个以勇悍着称的布顿岛(buton)土着部落,出动了两艘加装了原始火炮和大量弓弩手的大型快速帆船(“普拉胡特”船),组成了一支联合劫掠船队。他们的目标,是驱赶甚至俘获在这些岛礁周边传统渔场作业的、已经与琼崖基地建立起初步联系的疍家渔船,并试图在这些岛礁上建立临时据点,造成“实际控制”的既成事实。
“琼崖海上巡逻队”新下水的“海巡-琼06”号巡逻艇(一艘80吨级、装备一门37毫米机关炮和两挺重机枪的钢壳快艇),正在该海域执行例行的巡逻和护渔任务,恰好与这支荷土联合船队遭遇。
“海巡-琼06”的艇长,是原叶小舟手下的一名悍勇海盗出身的军官,名叫何魁。他接到前方疍家渔船的求救信号后,立刻下令加速前进。
当何魁的巡逻艇赶到时,正看到一艘疍家渔船被两艘土着帆船夹在中间,船上的渔民正惊恐地躲避着对方射来的火箭和投枪,而“郁金香号”则在稍远处游弋,舰首炮威胁性地指向这边,一副坐收渔利的姿态。
“狗日的红毛鬼!还有这帮不开化的生番!”何魁怒骂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全艇战斗准备!目标,左侧土着帆船,37炮,警告射击一发!机枪准备压制右侧帆船!发信号,命令他们立刻停止攻击,释放我渔民!”
“轰!”
37毫米炮弹精准地落在左侧那艘土着帆船船首前方十余米处,炸起的水柱让船上的土着战士一阵慌乱,攻击为之一滞。
然而,这些布顿岛土着以彪悍着称,并未被一发警告射击吓退,反而在头人的呼喝下,调转船头,朝着小小的“海巡-琼06”冲来,船上的弓弩和火铳也开始向巡逻艇射击。另一艘帆船则继续纠缠疍家渔船。
“给脸不要脸!”何魁眼中凶光一闪,“瞄准左侧帆船水线,给老子打!”
“咚!咚!咚!”
37毫米机关炮发出了连贯的怒吼。炮弹不再是警告,而是带着死亡的尖啸,直接扑向木质帆船。第一发炮弹就在船体水线附近撕开一个大洞,海水疯狂涌入。第二发、第三发则横扫甲板,木屑纷飞,血肉模糊。原始的帆船在现代化的速射炮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仅仅一轮急促射,那艘帆船就开始严重倾斜,船上的土着哭喊着跳海求生。
右侧的土着帆船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俘获渔船,拼命调转船帆想要逃离。
一直在旁观的“郁金香号”坐不住了。他们没想到中方这艘小小的巡逻艇火力如此凶猛,下手如此狠辣。荷兰船长又惊又怒,既心疼失去的土着“盟友”,更觉得颜面大损。他命令舰首炮瞄准“海巡-琼06”,试图进行威慑。
“艇长!荷兰佬的炮口转过来了!”了望哨惊呼。
何魁啐了一口:“妈的,就知道这红毛鬼没安好心!全速机动,规避炮击!无线电呼叫基地,报告情况,请求支援!就说我们遭遇荷兰武装商船及土着匪帮联合攻击,正在交火!”
“海巡-琼06”立刻开足马力,在海面上划出曲折的航线,躲避可能到来的炮击。其灵活的机动性,让“郁金香号”那门老旧的前膛炮难以瞄准。
消息通过无线电迅速传回琼崖榆林港基地。
陈大山和叶小舟接到报告,又惊又怒。
“荷兰佬贼心不死!还敢勾结土着袭击我们的渔船和巡逻艇!”叶小舟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山,让我带‘定海一号’过去!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陈大山比叶小舟更沉稳一些,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定海一号’是我们的战略威慑力量,不能轻易动用。对付一艘武装商船和几艘土着船,杀鸡焉用牛刀?”
他看向地图,迅速做出决断:“命令!‘海巡-琼01至05’立刻集结,由你(叶小舟)亲自指挥,全速赶往冲突海域!任务:驱逐一切敌对船只,解救渔民,扞卫我海疆!若‘郁金香号’敢率先开火,就给我击沉它!同时,将此事迅速上报舟山总部!”
“是!”叶小舟领命,立刻冲出指挥部。
几分钟后,琼崖基地警铃大作,港口内剩下的五艘巡逻艇迅速生火起锚,在叶小舟的指挥下,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榆林港,扑向西北方向的爪哇海。
当叶小舟率领的巡逻艇编队赶到战场时,何魁的“海巡-琼06”还在与“郁金香号”周旋,局面僵持。荷兰船不敢轻易开第一炮,怕引来更猛烈的报复,但又不甘心就此退走。
叶小舟的编队一到,局势瞬间逆转。五艘巡逻艇虽然单艇火力不如“郁金香号”,但数量占优,且更加灵活。它们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将“郁金香号”半包围起来,各艇的炮口和机枪齐齐指向目标。
叶小舟站在“海巡-琼01”的驾驶室,拿起无线电扩音器,用带着浓重浙东口音的英语,向“郁金香号”发出了最后通牒:
“这里是华国琼崖海防巡逻队!你船‘郁金香号’非法侵入我管辖海域,并勾结匪徒袭击我平民与执法船只,已构成严重挑衅!我命令你船,立即熄火停车,接受检查和处理!否则,我将视你为敌对目标,予以击沉!重复,立即熄火停车!”
冰冷的警告在海面上回荡。“郁金香号”的船长透过望远镜,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中方舰艇,尤其是那几门指向自己的37毫米炮,额头冷汗直冒。他深知,一旦开火,自己这艘商船改装的武装船,绝无可能在这么多艘现代化快艇的围攻下生还。
权衡利弊,殖民者的傲慢最终被求生的本能压倒。
“……我们……我们这就离开……”无线电里传来荷兰船长干涩而屈辱的回应。
“郁金香号”狼狈地调转船头,在全副武装的中方巡逻艇编队“护送”下,灰溜溜地驶离了这片让它接连受挫的海域。那艘被击伤的土着帆船最终沉没,落水的土着被另一艘帆船救起,仓皇逃回布顿岛。
爪哇海的这次短促交锋,以我方巡逻队的完胜告终。它虽然没有动用“定海一号”那样的核心武力,却同样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号:无论是在南海核心,还是在边缘的爪哇海,只要是中方主张的海域,其主权意志和执法决心,都同样坚定,不容侵犯!任何试探,都将付出代价。
消息传回舟山,赵安邦只是淡淡一笑。
“看来,这南洋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浑。也好,就用这‘郁金香号’的再次败退,作为我们经略南洋的开幕礼炮吧。”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倭寇的阴影,正越来越浓地笼罩在南洋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