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了周边隐患,“龙穴”基地的建设得以在更为安全的环境中加速进行。但赵安邦的目光,并未仅仅局限于这个隐蔽的礁石湾。他深知,一个功能齐全的海军基地,不仅需要隐蔽性,更需要强大的吞吐能力、维修保障能力和战略辐射能力。而舟山群岛中,最具备这些先天条件的,无疑是被古人称为“海中洲”、拥有得天独厚港湾的定海港。
这一日,赵安邦带着廖化、叶小舟以及几名精干的警卫,乘坐一艘经过伪装、看起来与普通浙东沿海货船无异的改装渔船,前往定海港进行实地勘察。同行的还有两名略通水文和工程知识的工匠。
渔船破浪前行,叶小舟一边操舵,一边向赵安邦介绍着定海港的情况:“团长,定海港是舟山本岛最大的天然良港,水深湾阔,避风条件好。明清时期就是海防重镇,现在也有不少渔船和少量沿海商船在此停靠。港口设施比较老旧,但基础还在。镇上人口不少,鱼龙混杂,有本地的渔行、商铺,也有官府设的厘金局(征税机构)和一个小型警察所,兵力大概二三十人,装备老旧。”
赵安邦点点头,用望远镜观察着逐渐清晰的港口轮廓。正如叶小舟所说,定海岛地势起伏,环抱着一个面积广阔的深水港湾,形似一个巨大的葫芦口。沿岸可见一些木石结构的旧码头和吊脚楼,桅杆林立,确实比“龙穴”那边繁华了不知多少。
“廖化,开始扫描记录。”赵安邦在心中下令。
“指令确认。启动多频谱地形地貌扫描,水文数据记录,人工建筑结构分析……”廖化的声音响起,无形的探测波束覆盖向前方的港口区域。
渔船缓缓驶入港湾,混在其他船只中,并未引起太多注意。赵安邦仔细观察着港区:主航道水深足够,目测低潮时也能通行数千吨级的船舶;港湾内水面平静,风力明显小于外海;沿岸可用于扩建码头的平地资源也相对丰富。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地理位置极佳,处于南北洋流交汇处,扼守长江口外海航道,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指挥官,初步扫描完成。”廖化的报告在脑海响起,并同步投射出详细的评估数据和分析图。“定海港自然条件优越,具备建设成为大型综合性军港的潜力。主航道天然水深-8至-15米,经疏浚后可满足万吨级以上舰船通行。港湾面积约xx平方公里,锚地条件良好。主要劣势在于现有基础设施严重落后,且人口密集,不利于保密。建议:可在此设立公开或半公开的商贸码头及后勤补给点,与‘龙穴’主基地形成功能互补与战略佯动。”
赵安邦心中了然。将定海港作为未来对外的窗口和商贸中心,吸引人流物流,既能促进经济发展,获取情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龙穴”主基地的真正规模和性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让渔船在港湾内绕行一圈,重点观察了几个可能用于未来扩建的区域,并让同行的工匠记录了水文和地质的一些表层特征。
靠岸后,赵安邦带着几人,如同寻常客商一样登上码头,在定海镇上漫步考察。镇上街道狭窄,房屋低矮,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海水的咸味。可以看到各式人等,有皮肤黝黑的渔民,有讨价还价的商贩,有无所事事的闲汉,也有几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挎着老套筒巡逻的警察,眼神浑浊,对赵安邦这一行气质明显不同的人也仅仅是多看了两眼,并未上前盘问。
赵安邦注意到,镇上除了几家渔行和杂货铺,还有一家挂着“福昌隆”牌匾的商号,门面颇大,似乎兼营航运和货栈生意。他心中一动,让叶小舟稍后去打听一下这家商号的背景。
在一家临海的茶棚坐下,赵安邦一边喝着粗茶,一边听着周围茶客的闲聊,收集着零碎的信息。大多是抱怨渔税太重,海匪不时出没,或是议论着近期海面上似乎多了些不明身份的船只等等。
“听说了吗?前几天龟蛇岛那边响了好一阵炮,都说‘翻江鼠’那伙人栽了!”
“真的假的?谁干的?官军?”
“官军?哼,他们除了收税还会干什么?听路过的渔民说,看到挂着没见过旗号的铁皮船,凶得很!”
“还有大鹏岛的刘老歪,也让人给端了,现在那边成立了什么合作社,渔货价钱公道多了……”
“这世道,是要变天了啊……”
听着这些议论,赵安邦嘴角微不可察地一翘。看来,前几天的行动效果已经开始显现,他的“宁海保安团”或者说尚未正式命名的海上力量,已经开始在这片海域留下印记。
这时,叶小舟打探消息回来了,低声道:“团长,问清楚了。‘福昌隆’是定海最大的商号,东家姓钱,主要做海运和南北货生意,据说和宁波、上海的不少商行都有往来,背景有点复杂,跟本地的厘金局和警察所关系也不浅。”
“钱?”赵安邦心中一动,想起了宁海的钱明远。不知这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切入的点。
实地勘察结束,赵安邦心中对定海港的潜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返回渔船的途中,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布局。
“定海港,是一块肥肉,也是一处险地。”赵安邦对身边的叶小舟和廖化说道,“这里四通八达,但也意味着各方势力都可能在此渗透。我们要利用这里,但不能完全依赖这里。‘龙穴’才是根本,定海可以作为前哨和触角。”
“团长,您的意思是,咱们也要在这里插一脚?”叶小舟问道。
“不是插一脚,而是要逐步施加影响,最终掌控这里的话语权。”赵安邦目光深邃,“现阶段,可以先通过商业合作的方式,比如与‘福昌隆’这类本地商号接触,建立贸易关系,将我们的部分产出(如精制海盐、优质海产)通过这里销售出去,换回我们需要的物资。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在镇上安插我们的人,建立情报点。”
他顿了顿,继续道:“等我们在‘龙穴’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视情况,以合作、入股甚至直接接管的方式,逐步控制港口的运营和管理。最终,要让定海港成为我们对外展示实力、进行贸易和获取情报的窗口,而真正的獠牙,则隐藏在‘龙穴’之中。”
返回“龙穴”基地的航程上,赵安邦已经初步构思好了针对定海港的渗透与掌控计划。他需要尽快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负责定海方向的商业与情报开拓。钱明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宁海那边同样需要他。
“看来,人才培养和班底扩大,必须再加快步伐了。”赵安邦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暗道。拥有了“龙穴”和定海港这两颗棋子,他在东海棋盘上的布局,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这盘大棋,他不仅要下,还要下得漂亮,下得让所有对手都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