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露降临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那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水面涟漪般悄然平复,一个身影便已立于焦土之上。她身着繁复层叠的十二单衣,色彩秾丽如月下盛放的垂枝樱,长发如墨瀑垂至脚踝,发间点缀的玉饰流淌着温润光华。她的面容完美得不似真人,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令人心悸的静谧之美。唯有那双深邃的紫瞳,仿佛蕴藏着千年积雪的冰湖,冷漠地映照出眼前三位如临大敌的少女。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无形威压便让空气变得粘稠,永夜、刹那、诸叶感到呼吸一窒,体内妖力(灵力)的运转都为之滞涩了数分。这与面对狂暴妖怪时的感觉截然不同,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等级压制,仿佛蝼蚁仰望山岳。
“……”是露的目光淡淡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永远身上,朱唇轻启,声音空灵而遥远,直接响彻在三人脑海,“汝之血脉,确与妾身所思之人同源。可惜,稚嫩如初生之蕊,风雨可折。”
永远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菊十文字横于身前,银白的妖力本能地激荡起来,试图对抗这股压迫感。“少废话!你就是是露?为什么要攻击琥珀他们的村子!”
是露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视线转向刹那:“心若蒙尘,刃亦无光。汝之刀,犹豫了。” 刹那紧握兼光之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确实在那一瞬间,因对方看穿一切的眼神而产生了一丝动摇——关于记忆,关于身份,关于这份突如其来的“试炼”。
最后,是露看向诸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灵与妖,血与火……矛盾的汇聚,亦可能是希望的种子。然汝自身,尚未明辨其道。”
初试:锋芒下的破绽
永远率先动了。她深知在如此对手面前,被动防御唯有败亡一途。“苍龙破!” 她娇叱一声,将新领悟的、更为凝练的妖力全力爆发,菊十文字斩出的银龙之影比之前更加清晰、凝实,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扑是露!
然而,是露只是轻轻抬袖,纤指如拈花般向前一点。指尖触及龙首的瞬间,那狂暴的银龙竟如同撞入无形的泥潭,速度骤减,形态也开始扭曲、溃散!并非硬碰硬的击溃,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化解”,仿佛永远倾尽全力的一击,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孩童的嬉闹,随手便可抚平。
“力道尚可,惜乎……直来直往,毫无变通。”是露声音依旧平淡。就在苍龙破彻底消散的瞬间,她身影微晃,已如鬼魅般欺近永远身前!永远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只觉手腕一麻,菊十文字险些脱手,整个人被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得向后飞退。
“永远!”刹那和诸叶同时惊呼。刹那身影疾闪,薙刀划出冷冽弧光,直刺是露侧翼,试图围魏救赵。诸叶则张弓搭箭,一支缠绕着淡金与赤红流光的箭矢(初步调和的“真红爆流破”)离弦而出,射向是露后心。
是露甚至没有回头。她仿佛背后长眼般,另一只广袖轻拂,一股柔和的气旋凭空而生,竟将刹那势在必得的一刀带偏,让她一个踉跄,攻势顿消。同时,她发间一枚玉簪微光一闪,诸叶那支特制箭矢在距离她尺许之地便如同陷入琥珀的小虫,速度大减,最终无力地坠落在地。
“配合粗疏,时机错漏百出。”是露点评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汝等可知,何为‘合击’?非是各自为战,亦非简单的同时出手。”
针对弱点的碾压
是露似乎并无立即下杀手的意思,她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冷酷的指点。她身影飘忽,每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三人最难受的地方。
针对永远力量强横但控制不足、心态易躁的弱点,是露不再硬接她的斩击,而是以精妙绝伦的身法牵引、卸力。永远每一刀都仿佛劈在空处,或是被引向同伴的方向,逼得她束手束脚,狂暴的妖力在体内左冲右突,却无处发泄,憋闷得几乎要吐血。这是对她控制力的极致考验。
针对刹那过于依赖视觉和逻辑判断、对自身妖力本能尚有排斥的弱点,是露周身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干扰感知的樱色雾气。在这雾气中,视觉和听觉都变得不可靠,刹那赖以成名的精准判断大打折扣。是露的攻击时而如微风拂面,时而如泰山压顶,逼得刹那不得不放弃思考,更多地依赖那尚未完全信任的、血脉中的战斗直觉去格挡和闪避,过程惊险万分。
针对诸叶力量体系尚未完全融合、临场应变稍欠的弱点,是露的攻击变幻莫测。时而以精纯的妖力压迫,考验她的妖力抗性;时而又散发出类似灵力的净化气息,冲击她体内的戈薇血脉。诸叶疲于奔命,刚刚调和好的灵妖之力在高速攻防中又开始出现紊乱的迹象。
三人被完全压制,险象环生。若非是露似乎意在“点拨”而非取命,她们早已落败。即便如此,永远肩头添了一道血痕,刹那的衣袖被割裂,诸叶的箭囊也散落一地,显得狼狈不堪。
暗处的注视与是露的真正目的
远处山崖上,景月负手而立,金瞳深邃,将战场上的每一分变化尽收眼底。七实静立一旁,平板电脑上数据飞速滚动。
“目标(是露)能量输出强度维持在阈值以下,攻击模式分析:针对性弱点打击占比87.3%,致命攻击意图0%。”七实冷静报告,“检测到其能量场存在周期性扫描波动,扫描范围覆盖我方隐匿区域。概率98.7%:对方已感知到我们的存在。”
景月微微颔首:“她意在试探。试探她们三人的潜力与极限,也在试探……我的存在。”他能感觉到,是露那看似专注于战斗的意识,有一缕极其隐秘的感知,始终萦绕在他和七实所在的方位。那并非敌意,更像是一种审视,一种确认。空气中,两种同等级别的、源自古老犬妖血脉的威压,正在无声地碰撞、试探。是露感受到了景月那陌生又熟悉的“犬大将”血脉气息,而景月,也同样在分析是露那与杀生丸、与犬大将皆有关联,却又独树一帜的力量本质。
“需要介入吗?”七实问。
“再等等。”景月目光锁定战场,“真正的成长,往往诞生于绝境。她们需要亲身体会,何为‘差距’,以及……在差距中如何寻求‘生机’。”
战场中,是露再次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永远的扑击和刹那的偷袭,并将诸叶逼到角落。她看着气喘吁吁、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三位少女,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仅此而已了吗?西国血脉的继承者,与守护者的后裔……若只有这点程度,莫说守护他人,便连自身的存在,亦不过是时代浪潮中微不足道的涟漪。”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枚由妖力凝聚而成的、精致无比的八重樱蓓蕾悄然浮现。那蓓蕾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却引而不发。“接下此式,证明汝等有存活的价值,亦有……知晓部分真相的资格。”
强大的压迫感瞬间锁定了三人!这不再是指点,而是真正的考验!
永远、刹那、诸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不能退!也无可退!
“联手!”刹那低喝一声,三人迅速靠拢,背对背站立。永远将妖力灌注菊十文字,银光暴涨;刹那将兼光之巴横于胸前,心神沉入对空间的感知;诸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体内冲突的力量,将残存的灵力和妖力同时注入最后几支箭矢。
最终的合力一击,即将展开。而隐藏在是露这次“降临”背后的真正目的,也即将随着这枚樱花蓓蕾的绽放,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