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演武场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毁灭爆发的前一瞬。
杀生丸静立虚空,纯白的裘袍在绝对零度的真空中纹丝不动,如同一尊冰封的神只雕像。然而,他那抬起的手臂指尖,却凝聚着足以令星辰黯淡、法则崩坏的恐怖妖力——冥道的力量已被催发至极致,化作一个不断扭曲、扩张的幽暗奇点,其边缘吞噬着一切光线与能量,散发出令万物归寂的绝对死亡气息。他熔金般的妖瞳中寒芒凛冽,已彻底锁死了远处如临大敌的三藏与托尔。那左肩裘袍上微不足道的焦痕,此刻在他眼中,已化为必须用对手的彻底湮灭来洗刷的、不容置疑的挑衅印记。
三藏脸色发苦,周身金色梵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组合,构筑成一层层坚不可摧的经文壁垒,嘴里却忍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飞速计算:“‘金刚界’超载运行…能量消耗指数飙升…这次报销单要是被打回来,我就去‘帷幕厅’门口静坐…”
托尔碧色的眼眸中战意与凝重交织,炽白的审判雷光不再肆意张扬,而是高度压缩、凝聚于双拳之上,化作两团不断迸发出刺目电蛇的雷霆核心。雷神的骄傲不容她退缩,但对方那深不见底的力量和冰冷的杀意,让她本能地进入了最专注的防御反击姿态。
毁灭性的冲突,已在毫厘之间!下一瞬,便是冥道洪流奔涌,雷霆与佛光崩碎的景象!
然而,就在杀生丸指尖那毁灭性能量即将彻底喷薄而出的刹那——
“啧,真是…粗鲁又昂贵的喧嚣。”
一个冷淡、带着一丝慵懒的厌倦、却又仿佛能穿透灵魂冰层直达思维核心的女声,如同精准投入死水中的冰棱,骤然响起,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中。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共鸣于空间的规则层面。
紧接着,杀生丸与cSA二人组之间的虚空,景象发生了诡异至极的扭曲!无数漆黑、猩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与墨汁勾勒而成的、布满尖刺的巨大荆棘与冰冷、厚重、锈迹斑斑如同古老刑具的钢铁栅栏凭空浮现!它们并非简单的能量造物,其结构复杂而精密,上面似乎还隐约流动着不断变化的、如同法律条文般细密的符文!这些诡异的存在交织缠绕,瞬间构成了一道庞大、森然、散发着“绝对禁制”与“规则禁锢”不祥气息的诡异屏障,恰好严丝合缝地横亘在了杀生丸那即将爆发的冥道洪流的正前方!
技能·即兴创作!——审判庭的铁棘与律法之栏!
这些造物散发着扭曲、改写局部规则的诡异力量场,仿佛将一座无形法庭的最高禁令具现化于此,其存在的本身就在宣告“此路不通”!
杀生丸那原本即将倾泻而出的、足以吞噬星辰的冥道洪流,与这突如其来的、性质截然不同的规则性障碍猛烈碰撞!
“嗡——滋滋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刺耳、令人神魂悸动的、仿佛空间本身的“理”正在被强行篡改和剧烈摩擦的怪异声响!冥道那吞噬湮灭一切的死亡属性,与荆棘铁栏那“禁止通过”的绝对规则属性发生了最根本层面的冲突与抵消!漆黑的冥道之力与猩红的规则屏障如同两条巨蟒般疯狂撕咬、侵蚀,最终竟在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清脆悲鸣中,双双湮灭、消散于无形!
杀生丸那必杀的一击,被这诡异的手段强行中断、抵消了!
他纯白的身影微不可察地一顿,那双熔金般的妖瞳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与审视。并非因为对方的力量强度,而是这种完全超乎预料、玩弄与篡改规则本身的诡异方式,与他所熟悉的、依靠绝对力量层级进行碾压或对抗的模式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令人不悦的“麻烦”。
他那只一直自然垂下的、在与雷帝和三藏交锋中都未曾动用的左手,第一次,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抬起,握住了左侧腰间那柄从未出鞘的、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终极奥义的绝世妖刀——爆碎牙的刀柄!
这个细微却重若千钧的动作,让远处的三藏和托尔瞳孔骤然收缩,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会被彻底“分解”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们!
虚空泛起涟漪,如同舞台帷幕被悄然拉开。一道身影悠然浮现于那正在逐渐消散的、残留着规则冲突碎片的荆棘铁栏之后。
那是一位身着一袭设计繁复而优雅、融合了哥特式风格与未来主义元素的漆黑裙装的女性。她苍白的面容上神色淡漠,碧色的眼眸如同深冬结冰的湖面,冷静、疏离,深处却隐藏着一种洞悉人心所有阴暗角落后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她纤细的脖颈上佩戴着象征cSA第六席监察官权威的暗金色绶带与徽章,手中托着一本巨大、厚重、封面由某种未知黑色金属打造、镶嵌着无数精密齿轮与复杂锁具的书籍,另一只手则轻松地握着一支流淌着暗光的羽毛笔。
她正是cSA九大监察官第六席——记录官·柯根·基奥。
“无谓的消耗,杀生丸先生。”柯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最高明的法官在宣读早已拟好的判决书,“你的力量层级令人印象深刻,足以在多数世界被尊为神明。但在此地,‘万象星域’的本质是一个极其复杂且不稳定的万界法则结节。每一次超越阈值的能量宣泄,尤其是您所掌握的这种涉及‘湮灭’与‘虚无’的本质性力量,都是在剧烈扰动结节的基础结构,制造需要耗费天文数字资源与算力去修补的‘时空疮痍’和‘规则悖论’。”
她用羽毛笔轻轻敲了敲手中的巨书封面,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这并非夸张其词或武力威胁,而是基于《跨维度存在接触与能量扰动管理条例》第十七章第四节,及补充条款omega-3所明确记载的事实。您的每一次出手,都在增加cSA的运营成本,以及…我的文书工作量。”她甚至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在抱怨一个不守规矩的纳税人。
她没有释放任何力量威压,而是直接引用规则、摊开成本与后果,将一场可能毁灭星辰的战斗,轻描淡写地定性为一场不经济的、制造麻烦的违规行为。这完美符合她“记录员”与“权谋上位者”的身份。
杀生丸沉默着,但握住爆碎牙刀柄的手并未松开。冰冷的金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审视着这个新出现的、气息诡异、言谈更诡异的人类女性。他在评估,评估是直接斩开这“麻烦”,还是…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
柯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那冰冷的审视,继续用她那平板无波的语调说道:“请理解,cSA并非你的敌人。我们存在的首要目的,并非征服或统治,而是维系这个脆弱结节的基本稳定与存在,防止其彻底崩溃并引发波及无数依附于此的次级维度的连锁灾难。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甚至是潜在的‘秩序维护同盟’。”
“你追寻的那柄剑,‘丛云牙’,其核心特质是无限膨胀的吞噬欲与纯粹的毁灭意志,它的无序存在本身,就是对此地稳定性最直接的威胁之一。对其进行封印管控,是经过计算后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避险方案。”她的话语将cSA的行动赋予了绝对的理性色彩。
“至于你与麾下这两位…‘专员’发生的冲突,”她终于将目光淡淡地扫过严阵以待的三藏和托尔,眼神就像在看两份出了纰漏的报告,“可视为一次必要的、 albeit 预算超支的‘高规格个体威胁度实地评估’与‘应急预案数据采集’。过程粗糙,消耗超标,汇报材料会很难写…”她的话语将三藏和托尔的拼死战斗定性为一次“成本超支的测试”,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冷漠与精于算计的疏离感。
三藏:“……”(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内心疯狂计算这次“测试”的加班费、精神损失费、以及汇报材料的字数该怎么灌水)
托尔:“……”(周身雷光一阵不稳,差点没忍住一雷枪砸过去,感觉自己堂堂雷神像个被测试的实验室小白鼠)
杀生丸周身的寒意并未减少,但对方这番完全基于“理”与“利”的分析,确实指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在此地与她以及她背后的体系进行无意义的消耗战,徒劳且愚蠢,于自身所求之道毫无益处。这让他那纯粹的毁灭欲望稍稍消退,转为一种更冷的、更具审视意味的平静。
“汝欲何为?”他冰冷地问道,言简意赅。
“提供一个基于成本效益分析的选择。”柯根翻动手中巨书,书页上流淌过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条款符文,“选项一:离开。cSA可为你稳定并指引通往你原属世界或你指定坐标的维度通道,费用…可由特别经费承担。选项二:留下。cSA可授予你‘特殊观察员’权限,在特定监控下,为你提供一处静修之地,原则上互不干涉。”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选择后者,你需要签署一份具有法则约束力的承诺书,遵守最低限度的能量释放条例,并定期提交…嗯,‘无害化报告’。”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提供商业合作方案。
“丛云牙。”杀生丸再次吐出这两个字,这是他的底线,不容置疑。
“核心目标物处理权限,自然归属阁下。”柯基点头,语气公事公办,“封印程序已暂缓,随时可为你解除。处置方案建议:带走,或…尝试进行彻底净化处理?根据有限的能量读数分析,你腰间那柄绿色的刀,似乎蕴含着某种…‘分解与重构’的奇特特质,或许能胜任此项工作。”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爆碎牙的刀柄,仿佛早已通过某种方式“记录”并分析了他的部分能力数据(有几个知道什么方式的?)。
杀生丸目光微闪。彻底净化…以爆碎牙之力,终结丛云牙的因果。这确实是符合他如今道路的选择。
就在他准备让柯根带路时,他忽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并未看向任何人,仿佛只是随口提及一件微不足道、却又偶然飘入视野的尘埃:
“那个…混杂之物。他的名字?”语气中的疏离与冷漠,没有丝毫改变。
柯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仿佛早已预料到并等待此刻的微妙表情,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并将他人情感置于显微镜下观察的冷静。“目标个体:代号‘景月’。生物谱系归类:异常纯血犬妖(存疑)。当前状态:cSA临时雇员,编号Gamma-7-aux01。威胁等级:低(动态评估中)。”她回答得如同读取一份冰冷的档案,精准而无情。
但紧接着,她的话锋忽然一转,羽毛笔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不过,关于该个体的详细诞生异常报告、力量特质分析、以及您可能感知到的…某些难以解释的血脉频谱微弱共鸣现象,其数据深度和敏感度已超出我的日常权限范围。有另一位‘存在’,比我更适合向您提供相关信息。”
她手中的巨书自动翻至某一页,其上符文亮起。
顿时,她身旁的虚空,无数纯净的、如同最精密电路般流转的蓝色数据光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编织、凝聚成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简约至极、线条流畅的银白色未来风格服饰的少女。她有着完美无瑕的面容,但眼神空洞、平静,如同映照着亿万星辰运转与数据洪流的玻璃珠。她的存在本身,仿佛就是纯粹理性与无尽信息的化身。她正是cSA的核心处理单元之一,上位AI——克里斯缇娜。
“监察官第六席,请求调用‘万界档案库-特殊个体【景月】’深层分析报告,授权等级:omega,解锁代码:基奥-7。”柯根公式化地陈述,语气中带着对这套流程的熟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更高权限的例行公事般的敬畏?
“授权确认。身份验证通过。”克里斯缇娜的空灵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只是系统提示音。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高度复杂的数据流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一枚晶莹剔透、内部有无数细微光影与符文以惊人速度生灭、流转的数据水晶迅速凝结成型。
“此摘要报告基于高阶顾问【鑢七实】的持续观测日志、万象星域底层规则波动记录、及跨维度灵魂频谱比对数据生成。”克里斯缇娜将数据水晶递向杀生丸,动作精准而机械,“内容涵盖:目标个体【景月】的异常诞生事件(时空扰动与载体融合)、力量体系构成(月华妖力、见稽古之眼、心象投影【寂照】)、成长轨迹偏差值,及其妖力波动与数据库记载的【犬大将】【凌月仙姬】力量频谱的关联性概率分析。阅览权限已临时授予您。”
她没有一句多余的介绍、安慰或引导,只是提供最原始、最冰冷、未经加工的数据结论。这是最符合杀生丸性格的方式——剔除所有无用的情感修饰,只呈现事实,让他自行判断。
杀生丸冷漠地伸出手(或许是以一缕妖力精准地托住那枚数据水晶)。那水晶在接触他力量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无形的、高度压缩的信息洪流,直接融入他的意识海。
刹那间,无数画面与冰冷的数据在他“眼前”闪过:食骨之井的异常时空波动、婴儿与奇异剑鞘的强制融合、cSA的检测介入与收养流程、妖力拟态的学习与维持、缓慢的妖躯成长与心智认知错位、心象剑【寂照】的雏形与锻造…以及那份最核心的、扭曲的、来自异世界名为“地球”的“穿越者”灵魂频谱记录…
所有的“混杂”、“矛盾”与“异常”,都有了冰冷而高度逻辑化的、基于数据与规则的解释。
杀生丸金色的妖瞳中,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浏览了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松开了握着爆碎牙刀柄的手。这个动作,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暂时接纳。
“带路。”他对着柯根,再次吐出两个字,不再提及景月。仿佛刚才的询问与接收信息,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在柯根的引导下(她手中的巨书投射出指引光路),杀生丸来到了cSA深层封印矩阵的核心。巨大的、由多重能量符文禁锢的祭坛上,丛云牙静静地悬浮着,依旧散发着不甘与怨毒的微弱波动。
没有犹豫,杀生丸锵啷一声拔出了爆碎牙!翠绿色的、蕴含着“毁灭与再生”终极奥义的刀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封印室,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分解万物、回归本源的至高法则气息!
刀光一闪而过,并非斩向剑身,而是精准地刺入了丛云牙邪念最核心的那个“点”!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丛云牙的剑身剧烈震颤起来,其上附着的浓郁邪念与诅咒,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在爆碎牙那翠绿色的光辉中迅速消融、分解、化为了最原始的、纯净的能量粒子,最终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缕精纯的、无意识的剑意本源在原地盘旋了片刻,也悄然散去。
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以爆碎牙之力净化丛云牙,这是最彻底的了结。
杀生丸面无表情地还刀入鞘,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他即将再次撕裂空间离去时,柯根那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更深沉的意味:
“这样,就足够了吗?杀生丸先生。”
杀生丸的脚步停住,但没有回头。
柯根并未看向他,而是低头翻阅着她那本似乎永远也翻不完的巨书,语气平淡却如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丛云牙,早已不止是一柄剑,一个实体。它的怨恨、它的‘天下霸道’之执念、它对杀戮与征服的极致渴望…这些概念性的特质,早已在无数次的轮回、战斗与时空流转中,如同病毒般渗透、烙印进了诸多关联世界的底层规则之中。它已经成为一个可以不断从‘概念’中汲取力量、再次显化的‘现象’。”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杀生丸的背影,碧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理智的冷光:“你刚才毁灭的,只是它当前最强大的一个‘显化本体’。这就像斩断了一条深埋于地底、根系遍布四方的毒藤最粗壮的一根枝条。或许能换来一片区域的长久安宁,但它的‘根’…那概念性的污染源,并未被触及。它只是…陷入了又一次沉睡,等待着下一个唤醒它的契机。”
“概念…”杀生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金色的妖瞳中闪过一丝极其深邃的光芒。他完全明白了柯根的意思。彻底消灭丛云牙,远非摧毁一个实体那么简单,那涉及到了更高层面的、关于“存在本质” 的争斗。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再停留。身影一晃,已撕裂空间,纯白的身影彻底没入那光怪陆离的维度通道之中,消失在冰冷的虚空之外。
他离开了万象星域,没有道别,没有回头。
但他带走了一个名字(景月),一份冰冷的数据报告(克里斯缇娜的水晶),一个关于“概念性敌人”的警示,以及一次与cSA这个庞大而奇特组织的、并不愉快却信息量巨大的接触。
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对那个名为“景月”的“混杂之物”未来命运的…极其淡漠的、基于血脉源头的一丝微不可察的牵绊。
虚空演武场再次恢复了死寂。柯根合上巨书,瞥了一眼狼藉的四周,叹了口气:“记录:K-77演武场损坏程度37%,修复预算申请…唉,又要和财政部那帮家伙吵架了。”
三藏和托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庆幸,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深深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