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的第一百六十天,
沈无殇在经历了“心灵裂痕”的恐慌和“临终关怀”的自我麻痹后,终于痛定思痛,
决定采取一项战略性行动——把麻烦精准地、成体系地、甩出去。
导火索是卢修斯。
这个曾经还算精干的管事,如今顶着两个堪比地精烟熏妆的黑眼圈,
抱着一摞几乎能把他埋起来的兽皮卷轴,像个幽魂一样飘到沈无殇面前,用濒死的语气汇报工作:
“大人……北三区新垦地土壤改良方案需要您过目……”
“‘荆棘蛇’领地上个月的赔偿金账目有疑点……地精工程师吱吱申请额外拨款研究‘可持续爆炸物’……”
“精灵代表凯兰迪尔对兽人巡逻队训练时的‘噪音’和‘杀气’提出正式抗议……”
“还有,关于即将到来的可能被引导的兽潮,防御预案的第十七稿……”
沈无殇看着卢修斯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火化的状态,又看了看那摞令人头皮发麻的卷轴,感觉自己对“平静”的追求再次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每天都要被这些鸡毛蒜皮、扯皮拉筋的破事淹没,她还怎么专心研究她的“终极安眠计划”?
怎么维持她岌岌可危的厌世人设?
必须改革!必须放权!必须……甩锅!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但沈无殇觉得格外刺眼)的早晨,她再次登上了那个她很不喜欢的公共平台。
这一次,她没有带小马扎,而是让石锤临时敲了一个简陋的、带扩音效果的铁皮讲台(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说到一半忍不住跳下去)。
台下,星辰堡所有说得上话的核心成员和各部落代表都被召集了过来,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领主大人主动召集开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又有什么天大的麻烦要砸下来了?
沈无殇站在铁皮讲台后,双手插兜(地精多功能裤,好评),面无表情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粗犷、或精致、或毛茸茸的脸。
“从今天起,”她开口,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出,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冰冷质感,
“领地事务,分块管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设立几个……部门。”沈无殇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个遥远记忆里的词汇,
“你们,各自负责一块。”
她开始点名,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卢修斯。”
“在!”卢修斯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记录板扔出去。
“你,总管。负责……总体协调、人事、财政、还有……”
她看了一眼那摞可怕的卷轴,
“文书。以后这种破事,别来找我。”
卢修斯:“……”
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瞬间重了一倍,
但好像……又明确了一点?
“石锤,葛朗德。”
两个矮人大师昂首挺胸。
“你们,工业部。打铁、造武器、挖矿、所有跟石头和金属有关的,归你们管。地精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器,也归你们协调(或者说吵架)。”
石锤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火燎的大牙:“哈哈!早该这样!交给老子(们)放心!”
葛朗德也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吱吱,格拉克。”
地精工程师和暴徒长老立刻支棱起来。
“你们,建设部。修路、盖房子、搞水利、还有你们那些……‘创新’项目。”
“前提是,别把自己炸飞,也别把邻居家点了。”
吱吱兴奋地吱吱叫,格拉克则眯起浑浊的眼睛,似乎在衡量这个职位能带来多少实际好处和……爆破许可。
“苍狼。”
兽人战士长沉默捶胸。
“你,军事部。训练、巡逻、防御、打仗。下次兽潮怎么打,你拿主要方案,别等我问。”
苍狼琥珀色的兽瞳中精光一闪,重重颔首。这正合他意。
“艾拉妮尔,凯兰迪尔。”
两位精灵优雅颔首。
“你们,农业部兼……环境部?种地、草药、自然生态平衡,还有和外面那些花花草草鸟鸟兽兽打交道,归你们。”
“另外,精灵区自治,小事自己定。”
艾拉妮尔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凯兰迪尔也微微躬身,对这个安排似乎颇为满意。
“草叶,阿土。”
人类老农和少年管事赶紧上前。
“你们,协助农业部,主要负责具体执行和人手调配。”
“至于外交……”
沈无殇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卢修斯和凯兰迪尔身上,
“暂时由卢修斯牵头,凯兰迪尔辅助。有人来找茬,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打不过……”
她顿了顿,“就跑回来关门。”
众人:“……” 很务实,很星辰堡。
部门划分简单粗暴,甚至有些儿戏,但核心原则清晰——
专业的人(或矮人、地精、兽人、精灵)干专业的事,把琐碎的麻烦层层下放。
“以后,各部门自己管自己的事。”
沈无殇强调,“定好计划,报给卢修斯汇总。需要协调的,你们自己先吵,吵不出结果再……找苍狼评理(物理)。”
“除非领地要炸了,或者天塌了,”
她最后,用极其严肃(对她而言)的语气总结道,“否则,别来烦我。”
说完,她也不管台下众人是何反应,是欣喜、是茫然、还是觉得责任重大,
直接转身,干净利落地跳下平台,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地精的臭气弹在追。
她受够了这种低效率的、事事需要她过问(哪怕只是走个形式)的管理模式。
她要的是结果,是一个能自行运转、只需要她偶尔掌舵(甚至最好连舵都不需要她掌)的麻烦处理机器。
效果……立竿见影。
首先是卢修斯,他虽然工作量没减少,甚至可能增加了(需要协调各部门),
但方向感清晰了,不用再事无巨细都请示领主大人,感觉自己终于从“跑腿兼受气包”进化成了“有实权的总经理”(虽然cEo经常旷工)。
石锤和葛朗德立刻在工业区划了块地,挂上了歪歪扭扭的“工业部”牌子(矮人艺术),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矿脉深挖计划和新一代制式装备的标准。
吱吱和格拉克则陷入了激烈的“建设部第一次内部会议”,议题从“如何优化水车动力传输”迅速歪楼到“是否应该给所有新建房屋加装可升降防御钢板(兼晾衣架)”。
苍狼直接带着他的兽人战士和民兵骨干去了军事区,沙盘一摆,
开始模拟推演不同规模的兽潮冲击路线和应对策略,眼神专注得吓人。
艾拉妮尔和凯兰迪尔则漫步在农田与林间,轻声交换着关于作物轮作和领地生态缓冲区的设想,身后跟着一脸崇拜(对知识)的草叶和阿土。
星辰堡,这个由各种族勉强粘合起来的怪异集合体,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组织架构和分工。
虽然依旧充满了各种族特有的吵闹、争执和理念冲突,但一种内在的、自发的秩序,开始逐渐取代之前的混乱。
沈无殇惊喜地(对她而言,只是烦躁度降低)发现,世界……清净了!
再也没有人天天抱着卷轴来找她签字画押(卢修斯自己搞定);
再也没有人为了抢几块矿石或者争论一个齿轮尺寸跑来让她评理(工业部内部消化,通常是靠嗓门和锤子);
甚至连之前那些关于噪音、卫生的投诉,也变成了建设部和环境部(精灵)之间的“友好磋商”。
她终于可以长时间地、不受打扰地坐在她的石头上,对着天空发呆,或者继续她的“跨位面自杀可行性研究”。
系统似乎也认可了这种变化。
【叮!检测到领地治理体系初步建立,行政效率提升17.8%。触发治理进阶任务:“制度的骨架”】
【任务内容】:协助完善各部门基础运作流程及跨部门协作机制(提供原则性指导即可)。
【任务奖励】:【初级组织行为学笔记】,溢出能量+1。
【失败惩罚】:系统将模拟《扯皮推诿的365天——部门墙是如何炼成的》办公情景剧,并强制宿主扮演四处救火的倒霉协调员。】
沈无殇看着任务,撇了撇嘴。
提供原则性指导?这个她擅长。
她把卢修斯叫来,只说了三句话:
“流程,能简则简。”
“协作,按需自发。”
“解决不了的问题,按威胁等级排序,高的先处理。”
然后就把卢修斯打发了。
至于任务奖励的那本【初级组织行为学笔记】,她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意识海的垃圾堆——跟【基础乐理】、【色彩原理】那些没用的玩意儿作伴。
她现在感觉很棒。
琐事远离,麻烦被隔离在各部门的高墙(物理和行政意义上)之内。
她只需要偶尔听听卢修斯的总体汇报,在关乎领地存亡(比如邪教、兽潮)的大方向上拍个板,
或者在某些部门吵得快要动刀子时,出面进行一下“物理仲裁”。
她终于从令人窒息的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出来,可以“专注于大方向”了——
虽然她的大方向依然是研究怎么死,但至少过程舒心了不少。
这种将麻烦精准打包、定向投喂给下属的感觉……竟然有点该死的愉悦?
不行!不能沉迷!
这只是权宜之计!
是为了更好地追求终极目标的策略!
沈无殇强行压下心中那丝诡异的“管理成就感”,重新将目光投向魔兽皮上的空间坐标公式。
对,就是这样。
维持住!
做一个冷酷的、只关心终极问题的、高高在上的甩手掌柜!
至于领地是蓬勃发展还是原地爆炸……
……只要别在她研究出成果之前炸就行。
嗯,稍微……看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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