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樰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房间里投下明亮的光斑。她眨了眨眼,意识渐渐回笼。
身体有些酸痛,但异常轻松。那种感觉……像是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
她转过头,发现沈易已经不在床上。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在洗澡。
龚樰坐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她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上面还留着昨晚——欢爱的痕迹。
但她没有感到羞耻。
相反,她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
是的,她和他发生了关系。
是的,这发生得很快。
但这是她选择的,清醒选择的。
浴室门打开,沈易走出来,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没入浴巾边缘。
他看到她已经醒了,微微挑眉:“醒了?还好吗?”
“还好。”龚樰说,声音平稳。
沈易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过她肩膀上的一处吻痕:“疼吗?”
“有一点。”龚樰诚实地说,“但没关系。”
沈易看着她,眼神复杂:“你知道吗,我没想到你会……”
“没想到我会这么‘放得开’?”龚樰替他说完,然后笑了笑。
“我也没想到。但也许……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只是以前,我不敢承认。”
沈易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去洗个澡吧。我让人送衣服过来——你的衣服……”
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衣物,有些已经被扯坏了。
龚樰脸一红,但很快恢复镇定:“好。”
她起身,用薄被裹住自己,走向浴室。走到门口时,她停住脚步,回过头。
“沈易。”她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没有把我当成需要被保护的易碎品。”龚樰认真地说。
“谢谢你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即使那个选择,可能不符合世俗的‘得体’。”
沈易看着她,眼神深邃:“那是你的权利。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包括选择我,也包括选择离开。”
这句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龚樰安心。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在这个男人复杂的世界里,她至少拥有选择的自由——这是她“自己的方式”的基石。
……
当天下午,龚樰回到片场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全新的衣服。
关智琳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不同——不仅仅是衣服,更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松弛而自信的气质。
“龚老师今天气色很好啊。”关智琳试探着说,目光在她脖子上停留了一瞬——那里有浴衣领子未能完全遮住的淡淡红痕。
龚樰坦然迎接她的目光:“睡了个好觉。关小姐也是,今天看起来很精神。”
她不再躲避,不再心虚,不再用冷漠来伪装不在意。
因为她确实不在意了——不是不在意关智琳的存在,而是不在意关智琳如何看待她。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而负责的方式,不是患得患失,而是专注于自己该做的事。
这天的拍摄异常顺利。
龚樰饰演的孟烟鹂,在经历了与丈夫的最后一次尝试沟通失败后,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但她眼神里的那种死寂,那种连绝望都已经蒸发殆尽的空洞,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心悸。
“cut!”方玉平的声音带着激动,“太棒了!龚老师,你今天的状态……简直像是脱胎换骨!”
龚樰从戏中抽离,看向监视器后的沈易。
他也在看她,眼神里有专业评审的冷静,但也有一丝只有她能读懂的、隐秘的赞许。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休息区。
关智琳跟了上来,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故作轻松:
“龚老师,昨晚……你在哪休息的?我打你酒店电话没人接。”
龚樰转过头,看着关智琳闪烁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不是为关智琳,而是为所有在感情中失去自我、需要通过打探和比较来确认自身价值的女人。
“我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想清楚了一些事。”龚樰平静地说。
“关小姐,我们都是演员,最重要的应该是把戏演好,不是吗?”
关智琳怔住了。
她没想到龚樰会如此直接,又如此超然。
“当然……”她喃喃道。
“那就好。”龚樰站起身,“我先去准备下一场了。”
接下来,又是一场重要的戏份——
剪刀刃口划过绸缎的声音,在寂静的片场里清晰得刺耳。
龚樰站在镜子前,身上那件月白色旗袍已经被剪开一道长长的裂口,从肩线一直延伸到腰际。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不是在毁灭一件精美的衣裳,而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监视器后,沈易微微向前倾身。
镜头特写龚樰的眼睛——那里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的绝望。
但当剪刀最终将旗袍彻底剪成两半时,她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解脱般的微笑。
布帛撕裂,如同某种枷锁被彻底扯断。
“cut!”
方玉平的声音激动得发颤,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这个年过五十、拍过无数戏的老导演,此刻竟有些失态地站起来:
“过!完美!龚老师,你……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孟烟鹂!”
全场寂静了三秒。
然后,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不是礼节性的鼓掌,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震撼的掌声。
灯光师、摄影师、场记、助理……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站在镜子碎片和绸缎残骸中的女人,仿佛刚刚目睹了一场真实的献祭。
龚樰微微鞠躬,然后直起身。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戏里的那种空洞,但眼神已经慢慢恢复了清明。
……
晚上,龚樰没有回酒店。
她来到了沈氏庄园——不是沈易带她去的,是她自己要去的。
用沈易给她的钥匙打开门时,她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这是她的选择,她的主动。
沈易在书房工作,看到她进来,微微挑眉:“我以为你会需要一些空间。”
“我需要空间思考,但思考的结果是——”龚樰走到他面前,“我想来这里。可以吗?”
沈易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那笑容里有真正的愉悦:“随时欢迎。”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喝红酒,偶尔交谈。像两个普通的、互相吸引的成年人,享受彼此的陪伴。
睡前,在浴室里洗澡,让沈易见识了水花下的龚樰。
龚樰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痕迹,她轻轻抚摸那些红痕。
这是她的选择留下的印记。
而她,不后悔。
龚樰洗完澡,穿着沈易为她准备的丝质睡袍,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如星河,但她的思绪还停留在白天那场戏里。
沈易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递给她一杯。
“今天那场戏,”他坐到她对面,“是你入行以来最好的表演。”
龚樰接过酒杯,指尖感受着玻璃的冰凉:“因为那不是表演。”
“哦?”
“剪碎那件旗袍的时候……”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我想起的不是孟烟鹂,是我自己。是我这些年为了维持‘体面’‘得体’,一层层穿在身上的伪装。”
她抬起头,看向沈易:“我不后悔那天的选择。因为只有撕掉那些伪装,我才能演好今天的孟烟鹂。”
沈易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
良久,他才开口:“知道我今天在监视器后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他晃了晃酒杯,红酒在杯中旋转,“我终于看到了完整的龚樰。
不是沪上那个礼貌疏离的女演员,不是片场那个紧绷刻苦的龚老师,也不是浅水湾那晚那个慌乱躲闪的客人。”
他看向她:“是龚樰。一个敢撕碎枷锁,也敢拥抱欲望的女人。”
龚樰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这次,她没有躲闪,没有脸红,只是举起酒杯,与他轻轻碰杯:
“那要谢谢你,给了我撕碎的勇气。”
“勇气是你自己的。”沈易喝了一口酒,“我只是提供了场地和剪刀。”
两人相视而笑。
这一刻,没有老板与演员,没有猎手与猎物,只有两个在精神上达成某种共识的成年人。
“《红玫瑰》还有十来天杀青。”沈易说,“杀青宴后,我给你准备新的剧本。”
“这么快?”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电话响了。
沈易接起:“说。”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隐约可闻:
“沈生,波姬小姐刚才来电,说接到那位意大利来的莫妮卡·贝鲁奇小姐了。
她们现在在半岛酒店,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见面?”
龚樰的耳朵竖了起来。
莫妮卡·贝鲁奇——这个名字她听过。
记得她去年来过香江,现在,她来香江做什么?
沈易看了龚樰一眼,对着电话说:“告诉她们,明早十点,我在易辉的会议室见她们。
另外,给莫妮卡小姐安排一个翻译,她可能不会说中文。”
“明白。”
挂掉电话,沈易转向龚樰:“好奇?”
“有点。”龚樰坦然承认。
“她来试镜《成长边缘》。一部米国电影,我们公司投资了。”沈易解释。
“她有那种原始的、未被驯服的美,很适合片中那个意大利移民女孩的角色。”
沈易顿了顿,“不过最终是否用她,还要看试镜结果。”
龚樰点点头,没再多问。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不是沈易的管家,不是帝国的女主人,只是一个选择了以自己方式存在的女人。过问太多,反而越界。
来到房间,她变得更加主动,释放了心底积压的所有热情。
沈易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想,沉闷的女人并不是没有激情,她们的激情爆发出来,可能让奔放的女人都自愧不如。
这一晚,龚樰显得格外有精神。
虽然屡屡觉得承受不住,但仍是不愿认输,撩拨着沈易,似乎是要把积压在心里的“热情”一夜耗尽,直熬到黎明才满足地入睡。
……
……
启德机场。
一个戴着墨镜的褐发女子走出海关。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外搭米色风衣,但即便如此简约的装扮,也掩盖不住那种扑面而来的、近乎侵略性的美。
波姬·小丝在接机口用力挥手:“莫妮卡!这里!”
莫妮卡·贝鲁奇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
她快步走过去,与波姬拥抱:“波姬!谢谢你亲自来接我!”
“当然要来!沈让我好好照顾你。”波姬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臂。
“走吧,车在外面。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带你吃晚饭——香江的夜景很美,你会喜欢的!”
两人走向停车场,沿途引来无数目光。
一个是美国甜心式的金发美人,一个是意大利风情的浓颜女神,这样的组合在八十年代的香江机场,堪称一道惊心动魄的风景线。
坐进车里,莫妮卡好奇地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过去了一年,香江又变样了。”她用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说,“更……现代,更拥挤,但也更有活力。”
“等你明天见到沈,会更惊讶。”波姬神秘地眨眨眼,“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男人。聪明,强大,而且……很有魅力。”
莫妮卡侧过头:“你在暗示什么吗,波姬?”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波姬笑了,“不过提醒你,沈的世界很复杂。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多复杂?”
波姬想了想,决定坦诚相告:“比如,他现在可能正和另一位女演员在一起。
那位女演员刚刚完成了一部电影的拍摄,演技非常出色,沈很欣赏她。”
莫妮卡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沈先生身边有很多女性?”
“很多,而且都很优秀。”波姬直视她,“但如果你问我的建议——别被吓退。
沈欣赏有才华、有野心、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只要你够出色,他就会给你机会。”
莫妮卡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拉丁女性特有的、热烈的自信:
“那就让我用实力说话。我对《成长边缘》里的角色很有感觉,我相信我能演好。”
波姬拍拍她的手,“对了,明天上午十点试镜。今晚好好休息,倒倒时差。”
车子驶入九龙半岛,窗外掠过的霓虹灯牌上写着各种中文和英文混杂的广告。
莫妮卡看着这座陌生的东方都市,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忐忑与兴奋的情绪。
她来香江,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角色。
更是为了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男人——沈易。
莫妮卡·贝鲁奇在半岛酒店的套房里,几乎一夜未眠。
倒不是因为时差——虽然时差确实存在。
更多的是因为一种混合着兴奋、期待和隐隐不安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让她无法平静。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香江的夜色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但她耳边回响的,却是波姬·小丝在车上说的话:
“沈的世界很复杂。”
“很多女性,而且都很优秀。”
莫妮卡翻了个身,抱住枕头。
她当然知道沈易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
像他那样的男人——英俊、富有、才华横溢、手握权力——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在意大利,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
她的父亲,那些叔叔伯伯,甚至她朋友的男友们……
男人一旦拥有足够的财富和地位,似乎就天然获得了某种“特权”。
但沈易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专一”——莫妮卡几乎可以肯定他不专一。
而是因为他对待女性的方式,有一种奇特的……平等感。
上次的短暂会面,他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用那种打量猎物般的眼神看她。
他的目光是评估性的,像是在审视一件有价值的艺术品,思考该如何摆放才能最大化它的美。
那种被认真对待、被用心爱护的感觉,让莫妮卡印象深刻,心里无比温暖。
“用实力说话。”
她对着黑暗轻声重复这句话。
好,那就用实力说话。
明天试镜,她一定要拿下《成长边缘》里的角色。
然后,她要让沈易看到,她莫妮卡·贝鲁奇,不仅仅是“美丽的意大利女孩”,更是有天赋、有野心的演员。
可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床单。
如果沈易根本不在乎她的“实力”呢?
如果他只是想要一具美丽的身体,一个可以点缀他生活的“收藏品”呢?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紧。
不,不会的。莫妮卡用力摇头,甩开这个想法。
沈易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
如果他只是想要美女,香江多得是,何必千里迢迢把她从意大利叫来?
她想起在意大利,沈易和她谈论电影时的专注眼神。
他懂电影,真的懂。不是投资人那种附庸风雅的“懂”,而是导演、艺术家那种深入到骨髓里的理解。
这样的人,不会只在乎皮囊。
一定不会。
莫妮卡这样告诉自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但脑海里,沈易的影子挥之不去。
他站在威尼斯电影宫前的侧影,他接过金狮奖杯时的从容,他说话时那种低沉而笃定的语调……
她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想念。
“我一定是疯了。”莫妮卡在黑暗中苦笑。
但她不后悔来香江。
即使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即使沈易只是把她当作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也不后悔。
因为她至少尝试了,至少遵从了自己的心意。
恋爱脑就恋爱脑吧。她对自己说,至少我敢爱敢恨,敢为了喜欢的人跨越半个地球。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终于在凌晨时分,迷迷糊糊地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
莫妮卡猛地坐起,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糟了,十点试镜,她只剩下一个小时!
她跳下床,冲进浴室。
二十分钟后,她已经化好妆,穿上昨晚精心挑选的连衣裙——一件酒红色的丝质长裙,剪裁简约但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线,既不会显得过于隆重,又能充分展现她的美。
九点半,波姬准时来敲门。
“准备好了吗,美人?”波姬上下打量她,吹了声口哨,“哇哦,沈看到你,眼睛一定会移不开。”
莫妮卡脸一红,但很快镇定下来:“别开玩笑了,我们走吧。”
车子驶向中环的怡和大厦。
一路上,莫妮卡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断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但效果甚微。
十点整,她们抵达易辉所在的楼层。
前台小姐显然已经接到通知,微笑着带她们来到一间会议室:“沈先生马上就到,请稍等。”
会议室很大,落地窗外是维港的壮观景色。
长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黎燕姗、蓝洁英、关三,还有几个莫妮卡不认识的工作人员。
“莫妮卡小姐,欢迎来到香江。”黎燕姗起身,用流利的英语打招呼,“请坐。沈生临时有个紧急会议,稍后就到。我们可以先看看你的资料。”
莫妮卡坐下,从包里取出简历和之前在意大利拍的作品录像带。
黎燕姗翻阅着她的简历,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专业而冷静。
关三则直接播放录像带,沉默地看着她在意大利的表现。
接下来的时间,黎燕姗向莫妮卡详细介绍了《成长边缘》的剧本和拍摄计划,并安排了助理带她去办理入住手续。波姬因为有其他通告,先离开了。
中午,莫妮卡在酒店房间简单吃了午餐,然后开始为下午的会面做准备。
她换上了一身更正式些的套装——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铅笔裙,外搭一件米色西装外套。
头发仔细梳理过,妆容也重新补过。
莫妮卡走向那扇厚重的木门。
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推开。
沈易的办公室很大,他正在打电话,背对着门口,白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身姿挺拔。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当他看到莫妮卡的瞬间,他的眼睛亮起来,那种光芒莫妮卡很熟悉——是在佩鲁贾的葡萄园里,他吻她时眼中的光芒。
他挂断电话,大步走过来,在莫妮卡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莫妮卡。”他在她耳边低唤。
然后他吻了她。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的唇舌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力度,瞬间唤醒了莫妮卡身体里所有的记忆。
她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久到莫妮卡感到腿软,久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久到窗外维港的游轮已经驶出视线。
“你终于来了。”沈易低声说。
莫妮卡喘息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想我了没?”
“你说呢?”沈易又吻了她一下,这次轻柔了许多,“每天都在想。”
莫妮卡笑了,那笑容灿烂如托斯卡纳最明媚的阳光。
她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奢华的办公室。
沈易搂着她走到落地窗前,“喜欢吗?”
“喜欢。”莫妮卡靠在他肩上,“只要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沈易低头看她,眼神柔软下来。
他轻抚她的头发、。
“你父母还好吗?”他问。
“很好。爸爸的葡萄园今年收成不错,妈妈让我带了她自制的橄榄油给你。”
莫妮卡抬起头,“他们说,谢谢你邀请我来香江。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他们相信你。”
沈易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轻声说:“他们是有眼光的。而你……”
他顿了顿,捧起她的脸:“你真是个恋爱脑。为了一个男人,从意大利跑到香港。”
莫妮卡眨眨眼,笑容狡黠:“那你喜欢我这个恋爱脑吗?”
沈易笑了。
“喜欢。”他诚实地说,“喜欢得不得了。”
他又吻了她。这次吻得很温柔,像在品尝一件珍贵的宝物。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相拥的身影镀上金色。窗外的香江熙熙攘攘,但这一刻,办公室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良久,沈易才松开她,牵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
“《成长边缘》的项目,我跟好莱坞那边重新谈过了。”
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在香江拍。剧本会做本土化改编,但核心的成长主题不变。”
莫妮卡睁大眼睛:“真的?不用去米国了?”
“嗯。这样你就不用离开太久。”沈易理了理她的头发,“而且,香江也有国际化的制作团队,拍出来的质量不会差。”
“我愿意!”莫妮卡毫不犹豫,“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在哪里拍都可以。”
沈易看着她明亮坦率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就是莫妮卡——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从不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她要什么,喜欢什么,都会直白地说出来。
“还有《靓妹仔》这个影片。”沈易继续说,“黎秘书很看好你,认为可以让你参与进来。
明天开始,她会安排你去体验生活,为期一周。之后正式试镜。”
“好。”莫妮卡点头,“我会努力。”
“我知道你会。”沈易吻了吻她的额头,“现在说住的问题。你住我那里,庄园里房间很多。”
“我想和你住。”莫妮卡立刻说,“在意大利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和你一起生活……”
她没说完,但沈易懂。
他又吻了她。
“那就这样定了。”沈易按下内线电话,“燕姗,来一下。”
几分钟后,黎燕姗推门进来。
看到沈易搂着莫妮卡坐在沙发上,她脚步微顿,但脸上很快浮现出职业化的微笑。
“沈生,您找我。”
“嗯。”沈易的手还搭在莫妮卡肩上,“安排一下,莫妮卡住到庄园去,三号别墅吧。收拾一间朝南的房间,她喜欢阳光。”
黎燕姗的目光在莫妮卡脸上停留了一瞬。
沈易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氏庄园不是什么女明星都有能入住的,但凡入住的人,都跟沈易有着说不清的亲密关系。
“明白。”黎燕姗点头,“我现在就安排。”
“另外,《成长边缘》的项目调整,你跟进一下。条件可以放宽,但主导权要在我们手里。”
“是。”
“去吧。带莫妮卡去庄园,熟悉一下环境。”
黎燕姗看向莫妮卡,露出微笑:“莫妮卡小姐,请跟我来。”
莫妮卡有些不舍地看了沈易一眼。
沈易拍拍她的纤细的腰肢:“去吧。晚上我早点回去,我们一起吃饭。”
“嗯。”莫妮卡脸是羞红,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
电梯里,两个女人并肩站着。
黎燕姗按下一楼按钮,然后轻声开口,用英语说:“欢迎来到香江,莫妮卡小姐。”
这句话很简单,但莫妮卡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她转头看向黎燕姗——这个干练的华裔女人,沈易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她的眼神很复杂,不是敌意,更像是……一种过来人的理解?
“谢谢,黎小姐。”莫妮卡微笑,“以后还请多关照。”
“当然。”黎燕姗点头,“能入住庄园的人,都是沈生的朋友。
关小姐,周小姐,还有波姬小姐,以后都会住进去。现在,大家相处得都还不错。”
她说得很委婉,但莫妮卡听懂了。
庄园里不止她一个。
这个事实她早就知道,在意大利时沈易就坦诚告诉过她。
但真正面对时,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微妙的情绪。
不过,她不后悔。
这是她的选择。选择沈易,就要接受他的整个世界——包括那些已经存在于他生命中的女性。
“我明白了。”莫妮卡平静地说,“我会好好相处的。”
黎燕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那就好。”
车子驶向浅水湾。沿途,莫妮卡看着窗外的街景,心中百感交集。
这座陌生的东方都市,即将成为她的新家。
而她爱的男人,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也拥有一个复杂的世界。
但她不怕。
因为在意大利的那个夜晚,沈易牵着她的手走在星空下时,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的世界很大,但只要你敢走进来,我就会给你留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
她信他。
所以,她来了。
车子驶入庄园大门时,莫妮卡深深吸了一口气。
花园修剪得精致美丽,远处的白色主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一切都像电影里的场景。
“到了。”黎燕姗说,“我带你进去。”
三号别墅门口,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已经等在那里——是新招聘的管家,陈妈。
“莫妮卡小姐,欢迎。”陈妈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您的房间在二楼东侧,已经收拾好了。请跟我来。”
莫妮卡跟着陈妈走进大厅。
室内装修典雅奢华,墙上挂着抽象画,楼梯扶手是精致的雕花木制。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百合花香。
“目前这栋别墅还没有其他小姐住进来,”陈妈边走边说,“沈生偶尔会过来,监督庄园的建设和装修。”
她顿了顿,补充道:“沈先生吩咐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谢谢。”莫妮卡说。
她的房间很大,朝南,阳光充足。
落地窗外是一个小阳台,可以看到花园和远处的海。
房间里布置得很用心——床上铺着丝绸床单,梳妆台上摆着新鲜的玫瑰,衣柜里已经挂了几件为她准备的衣服。
“浴室在那边。”陈妈指着一扇门,“晚餐七点开始。需要我帮您整理行李吗?”
“不用了,谢谢。”莫妮卡微笑,“我想自己来。”
陈妈点头离开,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莫妮卡一个人。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玫瑰丛。
远处,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这里就是她的新家了。
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衣物。
在箱子的最底层,她取出一个相框——那是她和沈易在佩鲁贾的合影。
照片上,两人站在葡萄园里,沈易搂着她的肩,她笑得无比灿烂。
她把相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在床上。
床很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沈易的脸,他吻她时的温度,他拥抱她时的力度。
她真的来了。
来到了他的城市,他的家,他的世界。
电话铃响了。
莫妮卡接起。
是沈易。
“到房间了吗?”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温柔而低沉。
“到了。”莫妮卡翻了个身,“房间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沈易顿了顿,“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意大利面?”莫妮卡开玩笑。
沈易笑了:“好。我六点半回去,等我。”
“嗯。”
挂掉电话,莫妮卡抱着枕头,嘴角扬起甜蜜的笑容。
她知道,未来的路不会一帆风顺。
庄园里的其他女性,沈易复杂的事业,她自己在异国他乡的适应……都是挑战。
但她不怕。
因为她爱他。
而爱,有时候就是最大的勇气。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房间染成温暖的金色。
莫妮卡·贝鲁奇——这朵来自亚平宁半岛的玫瑰,在香江的土地上,扎下了她的根。
而她将以自己的方式,在这座东方花园里,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而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与此同时,怡和大厦,沈易放下电话筒,来到楼下的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