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一线天峡谷的血腥味,仿佛被夜风带到了百里之外的玄武城,让这座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城池,多了一丝无形的肃杀。
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帐外的寒夜,还要冰冷几分。
议题,只有一个。
——如何处置那黑压压跪满了整个山谷的数万降卒。
“杀!”
林若烟第一个开口,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不带半分犹豫。
“斩草,就要除根!”
她一身甲胄未卸,上面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那双漂亮的凤眸之中,杀气如同实质的冰棱,在每一个将领的眼中凝结。
“主公,这些人都是北地百战的悍卒,野性难驯!今日放虎归山,来日必成心腹大患!末将以为,当效仿古之名将,尽数坑杀,以绝后患!如此,方能震慑那北地王景龙,让他再不敢南下一步!”
她的话狠辣,却也说出了在场大部分将领的心声。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杀俘是最简单,也是最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末将附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养着他们,每日消耗的粮草便是个天文数字,我们如今百废待兴,实在是不堪重负啊!”
一时间,帐内杀声四起。
然而,顾尘却只是静静地坐在主位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言不发。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杀气腾腾的将领,最终,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
“不准。”
帐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顾尘。
林若烟更是急了,上前一步:“主公!妇人之仁,乃兵家大忌啊!”
“妇人之仁?”
顾尘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看着上面那代表着自己势力,依然显得有些弱小的版图,声音幽幽响起。
“你们只看到了这五万人是累赘,是威胁。”
“而我看到的……”
他伸出手,仿佛要将整个沙盘都握入掌中,眼中闪烁着一种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的野心。
“是五万个可以用来修路,开矿,冶铁,建造城池的劳动力!”
“是五万个,在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之后,可以筛选出来,补充进我们军队的新兵!”
“是五万张可以用来向整个北地,宣传我玄龙府仁义之师名号的,活生生的嘴!”
“杀?”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着早已目瞪口呆的林若烟。
“在这个人比什么都珍贵的乱世,把这么宝贵的资源白白杀掉?”
“这,才是最大的愚蠢!”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整个大帐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将领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顾尘。
资源?
把敌人……当成资源?!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却又何等高瞻远瞩的思路!
他们还在第一层想着如何消除威胁,而主公,却已经站在了第五层,思考着如何将威胁转化为自己发展的基石!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发自内心的绝对敬畏与臣服。
“主公……深谋远虑,末将……自愧不如!”
林若烟第一个单膝跪地,那张总是写满了骄傲的俏脸上,此刻,只剩下了心悦诚服。
“我等,自愧不如!”
所有将领,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顾尘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继续下达了那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第二道命令。
“仅仅守着胜利是不够的。”
“我要的,是让敌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传令下去,三日之后,大军拔营!”
他走到地图前,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北地藩镇的主城——辽城之上!
“我将亲率三千玄甲精锐,押着张魁,兵临辽城城下!”
“我要让那王景龙,跪在我的马前,亲手献上降表!”
“我要让整个天下都看看,与我顾尘为敌,是何等的下场!”
出征的前一夜。
城主府,主卧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室的旖旎与温馨。
没有亲卫,没有侍女。
为顾尘穿戴出征帅铠的,是两位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人。
大嫂苏婉清,与三嫂白梦影。
这场面,充满了奇妙的仪式感,和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充满了占有欲的亲密。
白梦影跪坐在顾尘的身前,正细心地为他穿上内衬,由千年冰蚕丝混合精金打造的软甲。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那双总是握着银针的纤纤玉手,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那坚实温热的胸膛,感受着那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线条,让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羞怯的俏脸,早已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四郎……此去北地,天寒地冻,这件软甲,你一定要贴身穿着……”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关切。
而苏婉清,则站在他的身后。
她亲手捧起那件,由玄铁打造,镌刻着狰狞黑龙图腾的冰冷胸甲,缓缓地为他合上。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将所有的温柔都锁进了这坚硬的甲胄之中。
她的动作沉稳而有力,与白梦影的轻柔截然不同。
她亲自为他系上每一根坚韧的牛皮绑带,手指收紧,将那冰冷的铠甲,与他温热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那感觉,不像是在穿戴铠甲。
更像是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在他的身上打上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烙印。
当顾尘穿戴整齐,一身玄龙帅铠,将他那本就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愈发英武非凡,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战神一般站立在她们面前时。
两位绝色佳人的眼中,都同时流露出了一种混杂着迷醉,骄傲,与深深占有欲的复杂光芒。
苏婉清缓缓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出柔荑,为顾尘整理着那有些歪斜狰狞的龙头护盔。
她的呼吸温热而香甜,如同最醇的美酒,轻轻地喷洒在顾尘的脸颊之上。
距离,近在咫尺。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痴迷的俏脸。
“夫君。”
她忽然开口,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轻柔声音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