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那股浓郁的肉汤香气瞬间包裹了顾尘,冲淡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四哥回来啦!”苏落雁第一个迎了上来,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野兔山鸡,开心地欢呼。
晚饭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
但林若烟在与顾尘错身而过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她那双锐利的凤目在他身上扫过,鼻子轻轻动了动。
一股极淡的,铁锈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转身,去厨房为顾尘多烧了一大锅热水。
这个男人,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清除着这个家周围的威胁。
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那她能做的,就是在他归来时,备好热水,让他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杀伐。
吃完晚饭,顾尘将猎物交给欣喜的家人们,自己则借口劳累,先回了房。
夜深人静。
确认所有人都已睡熟,他才闪身进入了【空间灵泉】。
与外界的寒夜不同,空间里温暖如春。
看着眼前这片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机勃勃的土地,顾尘心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身上那因杀人而沾染的戾气,仿佛都被这片土地的生机给洗涤净化了。
他熟练地开始劳作。
给新翻的土地浇上灵泉水,查看那些菜苗的长势,给鸡笼兔舍里添上新的草料。
这些活计,繁琐,却让他感到踏实。
这是他的根,是他在这个乱世中,守护那七个女人的底气。
忙碌完,他已是出了一身的汗,身上沾满了泥土的气息。
他心念一动,从空间里出来,准备去院子里的水缸边,用冷水冲个凉。
刚走到院中,他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水声。
这么晚了,谁还没睡?
紧接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力压抑着的……呜咽,顺着夜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顾尘心中猛地一紧。
是有人出事了?
还是谁被噩梦惊醒了?
他放轻了脚步,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厨房的木板墙。
墙上的木板已经老旧,有一道细细的裂缝。
他将眼睛凑了上去。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水汽氤氲的厨房。
一个巨大的浴桶摆在中央。
桶里,是他的大嫂,苏婉清。
她背对着门口,雪白的香肩微微耸动着,乌黑的长发被一根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优美白皙的脖颈。
水汽模糊了大部分的景象,但那玲珑有致的身体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顾尘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看到,苏婉清一只手扶着浴桶的边缘。
而她的另一只手……在水面下,缓缓地动作着。
伴随着那压抑不住的、带着一丝痛苦和空虚的呜咽。
她那单薄的、微微颤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无比孤独和脆弱。
轰!
顾尘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脸颊瞬间烫得能煎熟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年轻寡妇,在夜深人静时,最隐秘、最无助的挣扎。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立刻,马上!
就当自己从没来过!
但他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看着苏婉清那孤独的背影,那股原始的冲动,迅速被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怜惜。
是啊,她才二十三岁。
丈夫战死,一个人强撑着这个家,白天要端庄,要得体,要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那到了晚上呢?
她心里的苦,身体的空虚,又能向谁诉说?
他理解,在这个严苛的时代,她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痛苦。
顾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不能走。
就这么走了,是对她无声的伤害。
可他更不能出声打扰。
那会让她羞愤欲死,以后两人再也无法坦然相对。
怎么办?
顾尘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狂跳。
他悄无声息地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心念一动,从空间里,挑出了一根最嫩、最直、还带着晶莹露水的青翠黄瓜。
然后,他再次折返。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落地无声。
他走到苏婉清的房门口,轻轻地,将那根黄瓜,放在了门槛边上,一个她开门时一眼就能看到,却又不会一脚踩到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离去,心脏砰砰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
厨房内。
片刻之后,水声停了。
无尽的空虚和自我厌恶,将苏婉清紧紧包围。
她披上衣服,失魂落魄地走出厨房,准备回房。
当她推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门口,一根青翠欲滴的黄瓜,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上面,甚至还带着夜晚的露水。
苏婉清先是震惊,这是哪儿来的?
随即,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她的天灵盖!
一股热流,比刚才在浴桶里还要猛烈,瞬间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他看到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羞愤、难堪、无地自容的情绪,让她浑身颤抖,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是……
为什么……是一根黄瓜?
他没有鄙夷,没有嘲笑,没有像个登徒子一样破门而入……
他只是……放了一根黄瓜在这里?
这个举动,近乎荒唐,甚至带着一丝滑稽。
可细细想来,却又……温柔得让她心碎。
这根黄瓜,不是羞辱。
这是一个无声的回应。
是我看到了,我理解你的苦,我不会说破,我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却又无比体贴地,给你一个台阶,给你一个……选择。
苏婉清再也站不住了。
她捂着滚烫的脸,缓缓地蹲了下去,香肩剧烈地耸动着。
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孤独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