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狗跑到近前。
狼青显然是认识白志勇的,友好地摇晃着尾巴,低头嗅闻白志勇的腿。
后面的那条长毛发型的白狗没敢过来,它不远不近地停下,蹲在地上观察着众人。
“这是吴豹子的狗,这条狼青叫二驴,是闻骚犬。” 白志勇介绍道。
“什么是闻骚?” 陈保柱问。
“就是闻味追踪猎物很厉害的狗,二驴是公狗,它很聪明,在认路这块没人能超得过它。”
“那条白的也是吴爷爷的狗吗?……我怎么觉得它有点阴森?” 陈保柱望着不远处的白狗。
白狗不敢正视他,它偏着脑袋,眼睛几乎全都被脑袋上的长毛盖住了。
只有一侧有点空隙,它就偏头通过一侧的空隙观察着两人。
看上去眼神既神经质又阴森。
“那条狗啊……它没名。” 白志勇道。
就在这时,吴豹子从林子里走出来。
“白冬狗子,你叫炭头来找我可真是时候,哈哈哈,我正想明天进山打头鹿,你得了啥好东西了?”
“一头黑瞎子,整两个熊掌回去下酒?” 白志勇笑着迎上去。
两个老爷子寒暄了一阵,吴豹子看见了陈保柱,“哎?哪来的小崽子?”
“炭头捡来的。”
“啥?你的狗还能捡人?” 吴豹子又仔细看了陈保柱几眼。
陈保柱:“……”
这两个老爷子的年龄加在一块,够他活好几个来回了。
陈保柱保持着“乖巧”,装起了“孙子”。
没错,他在这两个老爷子跟前,就是孙子的辈分。
乖巧点,准没错。
吴豹子打量完了陈保柱又看到了地上倒着的常兴,“哎呦呵,这还有个嗝屁的。”
“嗯,被熊瞎子啃了脸。” 白志勇道。
“啧啧,咋那么不小心呢。” 吴豹子摇着头,“哎,下辈子注意点吧。”
陈保柱:“……”
下辈子注意点,这辈子就这么算了?
二驴不知什么时候跟着炭头来到陈保柱的脚边。
炭头在和二驴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陈保柱觉得炭头似乎在向二驴介绍自己。
因为二驴很快开始试探他。
先是用鼻子闻他的腿,然后用爪子扒拉他的裤子。
最后前爪搭在他的身上,站了起来。
二驴体型很大,陈保柱还只是个16岁的少年,狼青站起来都快和他一般高了。
陈保柱不知道二驴想干什么,他站着没敢动。
二驴对着他的脸嗅闻,最后又闻了闻他的嘴。
炭头这时也跟着站了起来,前爪搭在陈保柱的身上。
陈保柱不知所措,喊白志勇,“白爷,吴爷,你们快看看它们……它们要干啥啊这是?”
吴豹子笑道,“它们在检查你有没有偷吃。”
陈保柱:“我能偷吃什么?”
吴豹子冲地上那堆熊肉努了努嘴。
陈保柱不解,“我又不吃生肉。”
吴豹子没理陈保柱,小声问白志勇,“你家炭头是收了个小弟吧?”
白志勇无语地点了点头。
吴豹子乐了,“难怪你会收留它,原来是炭头的小弟啊。”
白志勇叹气:“炭头喂他吃蛤蟆,差点毒死这孩子,我也不太好把他丢出去。”
吴豹子想了想,“要不……我把这条白狗送他吧,他跟你学打猎身边总得有条猎狗才行。”
白志勇摇头,“那狗又不是猎狗,还没驯过。”
吴豹子摆手,“有狗就不错了,最近几个村的小狗都没有成活的,我观察了它了一阵子,它的性子实在是不太适合我,给这小崽子吧,我看他们还挺像的。”
白志勇和吴豹子同时看向陈保柱。
白狗这时还蹲坐在不远处,侧着脑袋盯着陈保柱。
陈保柱正好也在盯着白狗,他学着白狗的样子,也侧着头。
吴豹子捂嘴,“看吧,是不是挺像?”
白志勇:“……好像是……”
吴豹子把熊肉装在他带来的柳条筐里,熊皮卷起来,外面用树皮包裹,用绳子拴着拖在身后。
“行了,我回去了,改天你带小崽去我那喝酒。”
“你真把这狗留给他了?” 白志勇追问。
“嗯,给他吧。” 吴豹子拖着熊皮,带着二驴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狗想要跟着二驴一起走,但是被吴豹子拦下了。
白狗也没追上去,它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吴豹子和二驴的背影,越来越远。
它没有叫,但它的尾巴垂了下去,一动不动。
“吴爷爷怎么不带它回去?” 陈保柱感觉到白狗很失落。
“老豹子把这狗送你了。”
“啊?”陈保柱一愣,“送我了?”
“嗯。”
陈保柱突然一拍大腿,“嘿!真的这以后就是我的狗了?”
白志勇看他高兴的样子有些意外,“你真喜欢这条狗?”
“喜欢啊!”陈保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在地上冲着那条白狗“嘬嘬嘬”地唤。
白志勇又看了看那条白狗。
真丑!
可以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狗了!
“我先跟你说一下这条狗的来历,你听完再确定要不要这条狗。” 白志勇道。
“白爷你说。”
“这条狗是山里土匪抓来吃肉的,但是它逃出来了,跟着二驴混口饭吃,老豹子并没有养它,就是二驴在吃东西时会留一口给它。”
(注:1950年东北山里有很多秃子的残余部队,没有跟着撤离,他们逃进了山里,变成了土匪)
“咳,小家伙,你也是个苦命的。” 陈保柱继续冲着白狗嘬嘬嘬。
白狗甩了一下头,甩开遮在眼睛上的那撮毛。
陈保柱觉得那撮长毛真碍事。
但是吧,这撮长毛挺有辨识度,很有特点。
“过来,小家伙,以后你跟着我吧,咱们一块过日子。” 陈保柱耐心地唤着白狗。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条狗。
但他的这种喜欢,并不是因为这条狗有多好才喜欢。
他也知道这条狗很丑。
又丑又阴森。
他觉得这条狗跟自己很像。
他脑袋上的那道刀疤也很丑,他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开朗。
所谓的开朗也不过是为了能讨人喜欢,不被人嫌弃。
他从小就被拐子拐了,在乞丐堆里生活,他从来没有过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条狗,还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让他十分激动。
不管这条狗是什么样的,他都会好好待它。
“你既然收留了它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白志勇道。
陈保柱俯下身,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地上,他在看狗肚子下面。
“是母的……”陈保柱思索了片刻,“那……以后就叫它鬼姑吧。”
“鬼姑?”白志勇眼角抽了抽。
果然这条狗和这鬼小子最配。
谁家好狗会取这么个阴森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