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厅的休息区,苏慧珍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背挺得笔直。她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整齐的发髻,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锐利。深灰色的套装虽然款式老旧,但熨烫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种老派知识分子的严谨气质。
楚清辞和沈砚卿在她对面坐下。林微澜端来三杯茶,苏慧珍微微颔首致谢,却并不碰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苏女士,您说您是我外公委托的钥匙守护者?”楚清辞尽量让语气平和,“能具体说说吗?”
苏慧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楚清辞面前:“先看看这个。”
信封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拍摄于1998年秋天。照片上,年轻的楚风远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站在文殊院的银杏树下,两人都在笑,楚教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那个年轻女人就是苏慧珍,只是那时她一头黑发,戴着现在同款的金丝边眼镜。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与苏慧珍同志于文殊院讨论‘社会接纳模型’,1998年10月17日。此女才思敏锐,未来可期。——楚风远”
“1998年,我是川师大社会心理学的研究生。”苏慧珍的声音平稳清晰,“楚教授来我们系做讲座,讲‘人类差异性与社会包容’。那场讲座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后来我主动联系他,说想参与他的研究,他答应了。”
她顿了顿,从公文包又取出几页手稿复印件:“这是我当年帮他整理的部分研究资料。楚教授说,他的研究不能只停留在实验室,必须要有社会学的支撑。我帮他设计了特质者社会适应量表和家庭支持评估系统。”
楚清辞仔细看那些手稿,确实是外公的笔迹,旁边有苏慧珍的批注和建议,字迹工整,思路清晰。
“1999年春天,楚教授找到我。”苏慧珍继续说,“他说他预感到研究可能会引来麻烦,需要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分散保管。他交给我五号钥匙,说如果有一天有人集齐七把钥匙来找‘星野’,而这个人值得信任,就把钥匙交出去,并且告诉持钥人一句话。”
“什么话?”
“星野不在远方,在人心相通处。”苏慧珍一字一句地说,“他还说,七把钥匙对应七个‘守望者’,每个守望者都掌握着星野的一部分真相。只有当七个守望者达成共识,星野才会真正显现。”
沈砚卿皱眉:“所以您一直保管着五号钥匙?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出现?”
苏慧珍推了推眼镜:“因为直到最近,我才确定你们是值得信任的人。我这二十年来一直在关注楚教授研究的后续影响。扎克利、徐文彬、顾寒山……所有试图利用这些研究牟利的人,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楚教授有个外孙女,但我需要观察,观察你是否真的继承了楚教授的理念,还是只想占有他的遗产。”
她的目光落在楚清辞脸上:“你这几个月的行动,我都在关注。你救出了被囚禁的特质者,你要建‘星火之家’,你甚至愿意监督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项目。这些让我相信,你是楚教授等待的那个人。”
楚清辞心中震动:“苏老师,您一直在看着我们?”
“是的。”苏慧珍坦然承认,“从扎克利第一次接触你,到你们在青城山遇险,再到你们在文殊院取钥匙。我有个学生是省报的记者,王记者的同事。很多信息,我是通过他得到的。”
林微澜忍不住问:“那您为什么选择现在现身?”
“因为七把钥匙集齐了,而新锐文创的出现意味着新的挑战。”苏慧珍从公文包最里层取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正是五号钥匙——圆柱形的黄铜钥匙,表面有凹凸纹路,和他们在观测站找到的那把一模一样,但这把显然经常被人抚摸,光泽温润。
“钥匙我一直随身携带,等了二十年。”苏慧珍把钥匙放在桌上,“现在该物归原主了。但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交钥匙。”
她看向楚清辞:“我想加入你们的团队。我的专业是社会学和心理学,这二十年我一直在做特殊群体社会融入的研究,发表过七篇论文,出版过两本专着。‘星火之家’需要我这样的人。”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这意外来得太突然,但苏慧珍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与外公的渊源,又让她的话极具说服力。
“苏老师,我们非常欢迎您的加入。”楚清辞诚恳地说,“但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和其他团队成员商量。”
“理解。”苏慧珍点头,“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除了我,还有其他钥匙守望者。六号钥匙的守护者叫严向东,是位退休的建筑师;七号钥匙的守护者叫周文君,是位小学退休教师。我们三个这些年一直有联系,也一直在等待七钥聚齐的这一天。”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原来外公的布局里,早就安排好了守望者之间的联络网。
“楚教授当年告诉我们,”苏慧珍说,“七把钥匙不能由一个人保管,也不能让守望者彼此不认识。他让我们三个保持联系,但不要轻易暴露。他说,只有当钥匙开始聚集时,守望者才应该现身,帮助持钥人完成最后的拼图。”
沈砚卿问:“那严老师和周老师现在在哪里?”
“严向东在成都,周文君在都江堰。”苏慧珍说,“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安排见面。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你们对‘星野’的理解——楚教授说过,不懂星野真意的人,即便聚齐钥匙,也找不到地方。”
楚清辞思考片刻,缓缓说道:“外公在笔记里说,星野不是物理地点,是共识,是理想。但我现在觉得,星野既是理念,也可能是个具体的地方——一个用来实践理念的地方。就像‘星火之家’,它既是我们理想的体现,也是个真实的建筑。”
苏慧珍眼中露出赞许:“很接近了。楚教授当年选定了七个地点,对应七把钥匙,这些地点连起来指向一个区域。他说那里有处废弃的疗养院,背山面水,环境清幽。如果能把它改造好,可以成为特质者的临时庇护所和培训基地。那就是他心目中的‘星野’——不是永久的乌托邦,而是过渡的家园。”
她取出一张手绘地图的复印件:“这是楚教授当年画的星野选址图。你们看看。”
地图上,七个钥匙地点用红点标出,连线指向成都西郊的龙泉山脉深处。那里用绿色画了一个圈,标注“星野候选地——原省第三疗养院,1978年建,1995年废弃”。
“省第三疗养院……”秦管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大厅,“我想起来了。楚教授确实提过那里,说那里位置隐蔽,环境好,适合做康复疗养。但他也说,那里荒废多年,改造需要大量资金和精力。”
苏慧珍点头:“所以楚教授设计了七钥之局。他说,如果有人能集齐七把钥匙,说明此人不仅有毅力,还能得到其他守望者的认可。这样的人,才有能力和资源改造星野。”
楚清辞看着地图,心中豁然开朗。外公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既筛选了继承者,又留下了具体的实现路径。
“苏老师,”她站起身,郑重地说,“欢迎您加入我们的团队。关于和其他两位守望者见面的事,请您安排时间。”
苏慧珍也站起来,握住楚清辞的手:“楚教授在天有灵,会为你骄傲的。”
两天后的上午,傅临渊公司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边坐满了人:楚清辞、沈砚卿、林微澜、陈医生、傅临渊、秦管家、李律师、王记者、杜设计师,还有新加入的苏慧珍。此外还有两位新面孔——严向东和周文君。
严向东七十岁左右,瘦高个子,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浅灰色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一根黑色手杖。他是省建筑设计院退休的总工程师,说话慢条斯理,但每个字都像经过精确计算。
周文君六十五岁,圆脸,慈眉善目,穿着碎花衬衫和深蓝色毛背心,手里永远拿着一个笔记本。她是小学退休教师,教了四十年语文,说话声音温柔,但条理清晰。
三位守望者的到来,让团队的专业力量得到了质的提升。苏慧珍负责社会适应和心理支持体系,严向东负责建筑改造和空间设计,周文君负责教育培训和社区营造。这正是“星火之家”最需要的三个核心领域。
会议开始,楚清辞先介绍了团队和目前的进展,然后由苏慧珍说明守望者的来历和使命。
“二十年前,楚教授找到我们三个,说他的研究可能会引来灾难。”苏慧珍缓缓说道,“他说,如果有一天这研究被滥用,需要有人守住最后的净土。他给了我们钥匙,也给了我们使命——等待真正的继承者,帮助他建造‘星野’。”
严向东接过话:“楚教授当年带我去看过省第三疗养院。那里位置确实好,在龙泉山深处,离主路五公里,安静隐蔽。建筑是七十年代的苏式风格,砖混结构,虽然旧,但基础牢固。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产权。”
“没有产权?”李律师皱眉。
“省第三疗养院当年是卫生厅下属的集体所有制单位,1995年因为经费问题停办后,一直处于闲置状态。”严向东说,“土地是国有划拨地,建筑是国有资产。理论上,要使用那里,需要走国有资产处置程序,很复杂。”
周文君补充:“楚教授当年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说,如果有一天真的要用那里,可以尝试与当地政府合作,把星野做成‘特殊群体社会融入示范项目’,争取政策支持。但具体怎么操作,他没说。”
会议陷入沉思。好不容易找到了理想的场地,却卡在了产权问题上。
沈砚卿打破沉默:“如果走合作模式呢?我们出资金改造和运营,政府出场地和提供政策支持,建成后作为公共服务设施。”
“这个思路可行。”李律师点头,“但需要和政府多个部门沟通:国资办、卫健委、民政局、规划局……而且新锐文创那边已经抢占了先机,政府资源可能倾向于他们。”
提到新锐文创,王记者拿出手机:“说到这个,我刚收到消息,新锐文创明天要开项目说明会,邀请媒体和相关部门参加。他们的方案做得很漂亮,据说已经拿到了初步的政府支持函。”
压力骤然增大。对方不仅行动快,而且深谙政府运作规则。
楚清辞却显得平静:“各位老师,外公当年设下七钥之局,应该预见到了这些困难。他让七位守望者分散二十年,现在才聚集,一定有他的深意。”
她看向三位守望者:“除了场地,外公还留下了什么?关于如何应对竞争,如何争取支持,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苏慧珍、严向东、周文君对视一眼。最后,周文君从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铁皮饼干盒,打开,里面不是饼干,而是一沓用橡皮筋捆好的信。
“这是楚教授当年写给我们的信,每次见面后他都会写一封,总结讨论内容,也交代一些事情。”周文君把信递给楚清辞,“他说,如果有一天七钥聚齐,就把这些信交给持钥人。里面可能有你们需要的答案。”
楚清辞接过那沓信,最上面一封的日期是1999年3月12日,正是楚风远教授去世前半年。信封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三位老师,你们守护钥匙二十年,是什么支撑你们坚持下来的?”
会议室安静了。三位老人沉默片刻,严向东先开口:“对我来说,是承诺。我这一生设计过很多建筑,但楚教授描述的‘星野’,是唯一让我觉得设计有了灵魂的地方。他说那里不是房子,是家。我想看到这个家建成。”
周文君眼眶微红:“我是小学教师,教过很多孩子。有些孩子特别聪明,但因为‘不一样’被排斥。楚教授说,如果能有一个地方,让这些孩子知道他们不是怪物,是宝藏,那该多好。我想为这样的地方尽一份力。”
苏慧珍推了推眼镜,声音依然平静但坚定:“我是社会心理学研究者。这二十年我见过太多因为‘不一样’而痛苦的人。楚教授的理念给了我研究方向,也给了我使命。科学应该让人活得更有尊严,而不是更有压力。”
三位老人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二十年,不是短暂的等待,是半个人生的坚守。
楚清辞站起身,向三位老人深深鞠躬:“谢谢你们。外公的遗志,因为你们的守护,才没有消散。现在,轮到我们接过这个使命了。”
她打开最上面那封信,抽出信纸。楚风远的字迹跃然纸上:
“慧珍、向东、文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将远行,归期未定。钥匙之事,托付三位。若他日有缘人至,请观其行,察其心。若其人有三质:一曰仁,真心助人而非利己;二曰智,知变通而不失原则;三曰勇,遇阻而不退。则可将钥匙与信交付,告之:星野之路,道阻且长,需聚众力,需借时势。可寻一人,姓赵名启明,在卫健委任职,曾受我恩,或可相助。”
信不长,但信息关键。赵启明——卫健委的官员,曾受楚教授恩惠。
“赵启明……”陈医生忽然说,“我认识。省卫健委的副主任,分管医疗机构的那个。他年轻时得过一种怪病,是楚教授治好的。这些年他一直很感激楚教授,每年清明都去扫墓。”
线索出现了。楚清辞看向沈砚卿,沈砚卿立刻会意:“我来联系。沈氏集团和卫健委有合作项目,可以约见。”
会议继续进行,讨论分工:沈砚卿负责联系赵启明,争取政府支持;李律师和王记者研究国有资产合作使用的政策路径;杜设计师和严向东开始做省第三疗养院的改造设计方案;苏慧珍和周文君完善“星火之家”的服务体系和培训课程;陈医生和傅临渊继续负责医院里几位特质者的康复和过渡安排。
而楚清辞,要带领这个团队,同时应对新锐文创的竞争。
会议结束时已近中午。众人陆续离开,楚清辞和沈砚卿最后走出会议室。走廊里,沈砚卿轻轻揽住她的肩:“压力大吗?”
“大,但很充实。”楚清辞靠在他身上,“砚卿,我觉得我们现在才真正站在了起点上。之前的斗争是扫清障碍,现在才是真正的建设。”
“我陪你。”沈砚卿在她额头轻吻,“无论多难。”
下午三点,沈砚卿通过沈氏集团的关系,约到了赵启明副主任。见面地点在卫健委附近的一家茶楼包间。赵启明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笑容和蔼,但眼神精明。
“沈总,久仰。”赵启明热情握手,看到楚清辞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就是楚教授的外孙女?像,真像楚教授。”
寒暄过后,沈砚卿直接说明来意:想以社会企业模式改造省第三疗养院,建立特殊群体社会融入支持中心,希望得到政策指导和支持。
赵启明听完,沉吟良久:“省第三疗养院那个地方我知道,荒废二十多年了。你们想用,思路是对的。但问题有几个:第一,国有资产处置程序复杂;第二,那里基础设施老化严重,改造投入大;第三……”他顿了顿,“最近有个叫新锐文创的公司,也在接触那块地,想做文创产业园。他们方案里也有‘特殊人才孵化’的内容,而且承诺投资更大,创造就业更多。”
楚清辞平静地说:“赵主任,新锐文创的方案我看过。他们确实有‘特殊人才孵化’的提法,但核心是商业开发,特殊人才只是其中一个板块。而我们的‘星火之家’,核心就是服务特殊群体,所有设计都围绕这个展开。”
她拿出严向东初步绘制的改造方案:“您看,这是我们的设计。不仅有职业培训区,还有心理咨询室、家庭支持中心、临时庇护住所,甚至设计了康复花园和社区农场。我们不是要做产业园,是要做一个真正的家园。”
赵启明仔细看方案,频频点头:“设计很用心。楚教授当年的理念,你们都继承了。但是……”他面露难色,“政府决策要考虑多方面因素。新锐文创承诺投资五千万,年产值过亿,能创造上千就业岗位。这些都是硬指标。你们的社会企业模式,盈利能力有限,对地方经济的直接贡献可能不如他们。”
沈砚卿开口:“赵主任,经济效益只是一方面。社会效益呢?‘星火之家’如果能成功,可以成为全国特殊群体社会融入的示范项目,提升成都的城市形象和社会温度。这个价值,不亚于经济效益。”
“我明白。”赵启明叹气,“但决策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这样吧,我帮你们争取一个机会——下周有个项目评审会,国资办、卫健委、民政局、规划局几个部门联合评审省第三疗养院的处置方案。新锐文创已经报了名,如果你们能在截止日期前提交完整方案,我可以帮忙把你们也列入评审名单。”
这是个机会,但时间紧迫。今天已经周四,评审会在下周三,只有六天时间。
“我们一定提交。”楚清辞坚定地说。
离开茶楼,两人立刻召集团队。晚上七点,所有人再次聚集在傅临渊公司的会议室,这次气氛更加紧张。
“六天时间,要完成一份完整的项目方案,包括建筑设计、运营规划、资金预算、社会效益评估……”李律师眉头紧锁,“这几乎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都要试试。”杜设计师已经打开电脑,“严老师和我可以连夜赶设计图,但需要明确的功能需求。”
苏慧珍和周文君对视一眼:“服务体系和课程设计我们可以做,但需要和医疗团队对接。”
陈医生点头:“我让医院的同事帮忙,今晚就开始。”
傅临渊说:“资金预算我可以让公司的财务团队协助,但需要具体的改造清单。”
沈砚卿握住楚清辞的手:“整体方案统筹和文案,我们俩负责。微澜、王记者,宣传材料和效益评估部分,拜托你们。”
林微澜和王记者同时点头。
秦管家默默站起身:“我去准备夜宵,大家需要体力。”
分工明确,所有人立刻投入工作。会议室里键盘敲击声、讨论声、翻书声响成一片,却有一种奇异的秩序感。楚清辞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这就是外公说的“聚众力”吧。一个人做不到的事,一群人就可以。
凌晨两点,秦管家送来了热粥和小菜。众人短暂休息,边吃边讨论进展。
“设计图初稿出来了。”严向东把电脑屏幕转向大家,“基于原建筑的框架,我们做了最小改动最大利用的设计。改造分三期,第一期先启用主楼,大约两千平米,可以满足基本功能。”
苏慧珍展示服务体系的框架:“我们设计了‘评估-规划-支持-跟踪’四步服务流程,针对不同特质的个体提供定制化方案。”
周文君补充:“培训课程分为基础生活技能、职业能力、社交能力三个板块,每个板块都有详细的课程设计。”
傅临渊的财务团队做出了初步预算:“第一期改造和半年运营,需要八百万。资金缺口还有三百万。”
沈砚卿立刻说:“沈氏慈善基金会可以追加两百万,剩下一百万……”
“我出。”傅临渊说,“临溪的治疗费有了保障,我手头有闲置资金。”
楚清辞看着初步成型的方案,心中既感动又紧张。六天时间太短,但大家已经做到了几乎不可能的事。
凌晨四点,大多数人已经疲惫不堪。楚清辞让大家先去休息,自己和沈砚卿继续整理方案。
窗外天色微亮时,沈砚卿发现楚清辞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他轻轻拿走笔,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继续在她旁边工作。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沈砚卿看着妻子沉睡的侧脸,眼中满是温柔。他知道前路还有很多困难,但此刻,他无比确信——无论多难,他们都会一起走过去。
因为有些理想,值得用全部去守护。
而有些人,值得用一生去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