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涅盘计划》的部分核心证据和“青龙”的关键线索,沈砚卿和楚清辞深知,必须抓住对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窗口期,发动首轮打击,既是为了削弱“暗河”的力量,也是为了打乱“青龙”的部署,逼他露出更多破绽。
反击的第一刀,砍向了“暗河”庞大体系中最显眼,也相对最容易突破的金融节点。
在沈砚卿的远程指挥下(他的伤势仍需静养,但已能处理核心事务),一个由顶尖金融分析师、律师和“暗影”信息团队组成的特别行动组迅速成立,楚清辞作为《涅盘计划》证据的直接获取者和受害者家属,全程参与决策。
行动组根据从“档案馆”获取的日志和蓝图,锁定了数个由“朱雀堂”或“玄龟”直接控制的、用于资金周转、洗钱和操纵市场的离岸公司及关联基金。这些节点如同“暗河”这只巨兽的血管。
“我们不能直接公开所有证据,那样会打草惊蛇,让‘青龙’彻底隐匿。”沈砚卿在视频会议中,声音通过设备传来,冷静而清晰,“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定点清除。利用我们掌握的内部信息和交易记录,向国际金融监管机构和相关国家的税务部门进行‘精准匿名举报’,同时,在资本市场上,对这几个目标进行同步的、隐蔽的做空操作。”
这是一场高风险的金融暗战。匿名举报需要提供足以立案、却又不会暴露核心来源的“甜点”信息;做空操作则需要精准的时机和庞大的资金支持,一旦被对方察觉并反制,将损失惨重。
“资金和操作团队我来负责。”沈砚卿的语气不容置疑,“清辞,你和周允哲负责协调信息筛选和举报材料的准备,确保既能引起监管重视,又不会让我们暴露。”
“明白。”楚清辞郑重点头。她迅速投入到工作中,与分析师们一起,从海量数据中提炼出最具杀伤力、又相对边缘的证据片段。她心思缜密,对数字和逻辑极其敏感,这项工作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沈砚卿则动用了沈氏庞大的资本和其隐藏在幕后的金融力量。数以百亿计的资金,通过层层复杂的通道,如同暗流般涌向目标。专业的操盘手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开始布局。
几天后,一场无声的风暴在金融领域骤然掀起。
位于维京群岛、开曼群岛的几个空壳公司突然遭到当地金融管理局的突击调查,账户被冻结;两家与“暗河”关联密切、在境外上市的中概股遭到神秘机构巨额做空,股价断崖式下跌,引发市场恐慌;数个专门为“暗河”服务的“白手套”在出入境时被拦截……
反击初见成效!虽然未能伤及“暗河”根本,但无疑斩断了其不少触手,造成了巨大的财务损失和内部混乱。
反击行动紧张进行的同时,沈砚卿的伤势在楚清辞的细心照料和医生的全力治疗下,恢复得很快。他已经可以下床缓慢行走,但肩部的伤口仍需小心养护。
这晚,楚清辞在书房处理完一部分举报材料,回到卧室时,发现沈砚卿并没有休息,而是靠在床头,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锁。
“怎么还不休息?医生说了你要多静养。”楚清辞走上前,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
沈砚卿合上电脑,抬头看她,灯光下她的脸庞带着连日忙碌的疲惫,却依旧清丽动人。他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指尖拂过她眼底淡淡的青色。
“一些收尾工作。”他轻描淡写,然后目光落在她因为长时间翻阅文件而有些发红的手指上,眸色微沉,“这些事情,可以让下面的人多做些。”
“我不放心。”楚清辞摇摇头,语气坚定,“这是我必须参与的战斗。为我父亲,为我母亲家族,也为了……我们未来的安宁。”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执着,“我知道你担心我,想保护我,但有些路,我需要自己走,有些债,我需要亲手讨。”
沈砚卿凝视着她,看到了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他了解她,知道她外表清冷,内心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韧性。过度保护,反而会折损她的光芒。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尊重你的选择。但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勉强自己,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我会在你身后,为你扫平所有你看不到的障碍。”
这不是妥协,而是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支持。他愿意放开手,让她在自己的战场上翱翔,而他,则为她守望天空,驱散阴霾。
楚清辞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充满了踏实与力量。她知道,这份“纵容”背后,是他更为深沉和小心翼翼的爱。
“嗯。”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会的。”
就在这时,沈砚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怎么了?”楚清辞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
“‘青龙’有反应了。”沈砚卿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上面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唐晚晴的调查渠道:“目标似有异动。疑启动‘断尾’程序,部分长期潜伏节点进入静默。另监测到异常资金流向,指向……南洋。”
“断尾”?静默?南洋?
“他察觉到了我们的攻击,开始收缩防线,抛弃部分棋子,同时……可能在准备后路,或者新的阴谋?”楚清辞分析道。
“很有可能。”沈砚卿眼神冰冷,“看来,我们的燎原之火,已经让他感到了灼痛。这只是开始。”
首轮金融打击告一段落,取得了预期效果。为免打草惊蛇,更深层次的揭露需要等待更成熟的时机。
短暂的间歇里,楚清辞终于有时间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这日午后,她坐在花园的阳光下,翻阅着母亲那本《漪兰操》琴谱,试图在熟悉的旋律中寻找片刻宁静。
沈砚卿在何姨的陪同下,缓步走来。他伤势未愈,身形却依旧挺拔。他在她身边的藤椅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有样东西,觉得你应该看看。”他递过一个古朴的紫檀木长盒。
楚清辞疑惑地接过,打开盒盖。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卷保养得极好的、颜色陈旧的画轴。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画轴。
这是一幅工笔人物画。画中是一位身着民国时期旗袍的温婉女子,坐在一棵海棠树下,低头抚琴。女子眉眼精致,气质娴雅,与她记忆中母亲的照片有七八分相似,但更显年轻稚嫩。画作右下角,提着一行清秀的小楷:“爱女婉婷习琴图,父陆文渊绘于乙巳年春。”
陆文渊!这是她外公的名字!这幅画,是外公为年少时的母亲所作的画!
楚清辞的指尖轻轻颤抖,抚过画中母亲的容颜,眼眶瞬间湿润。母亲早逝,关于她的实物遗存少之又少,这幅充满父爱和时光印记的画作,对她而言,珍贵无比。
“你……你怎么找到的?”她声音哽咽。
“让人根据陆家的线索,在海外的一个小型拍卖会上找到的。应该是当年陆家变故时流落出去的。”沈砚卿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物归原主。”
楚清辞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记得她所有的在意和遗憾,并悄无声息地为她弥补。这份心思,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让她心动。
“谢谢……”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两个字。
沈砚卿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目光深邃而温柔:“你不需要对我说谢。”他顿了顿,看着画中抚琴的少女,又看向眼前的她,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的人生,留有太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理解她内心深处对亲情的眷恋和缺失,并用他的方式,一点点为她填补那些岁月的沟壑。
这一刻,楚清辞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颗因为家族仇恨而一度冰封的心,正在被他细致入微的宠爱和理解,彻底融化。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前行,她的身边,有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分享所有脆弱与柔软的港湾。
她将画轴仔细收好,放入盒中,然后主动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沈砚卿的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跳跃,温暖而静谧。
然而,在这份岁月静好的背后,无论是沈砚卿还是楚清辞都清楚,风暴只是暂时平息。
“青龙”的“断尾”和异动,预示着更激烈的对抗还在后面。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但也暴露了自身的攻击性和部分实力。接下来的斗争,将更加凶险。
而楚清辞,这个曾被“青龙”视为“钥匙”和需要清除的目标,在沈砚卿不惜一切的保护下,不仅完好无损,还成为了刺向他心脏的一柄利剑。她,既是沈砚卿的铠甲,也成了他唯一的、不容有失的软肋。
这一点,彼此心照不宣。也正因如此,接下来的路,他们更需要紧密相依,谨慎前行。燎原之火已起,唯有共同面对,方能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