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失重感中,如同沉船碎片般艰难拼凑起来的。苏青鸢感觉自己仿佛在一条永无止境、扭曲狂暴的河流中翻滚、冲撞,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灵魂似乎都要被撕扯出躯壳。唯有那层在最后关头本能包裹住自身的、微弱的精神力护盾,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系着她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也让她保留了一丝对外界的模糊感知。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狂暴的空间乱流终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狠狠砸落在地面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彻底吞噬意识的黑暗。
当她再次恢复知觉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身下似乎是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然后是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泥土、草木清香以及某种……独特香料的气息。耳边有隐约的、如同溪流般清脆的女子交谈声,使用的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由巨大树叶和粗壮原木搭建而成的、充满原始野性风格的房间。阳光从没有玻璃的窗口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你醒了?”
一个清冷而带着戒备的女声响起,用的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伟大航路通用语,苏青鸢在草帽团期间已学会)。苏青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小麦肤色、穿着兽皮与布料结合服饰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她手持弓箭,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警惕和审视。女子容貌姣好,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不输男子的英气与野性。
苏青鸢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尤其是魔力回路,空空荡荡,传来阵阵针刺般的酸涩感。她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别乱动。”那女子皱了皱眉,走近了几步,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穿着如此怪异,会从天上掉落到我们九蛇的禁地森林?”
九蛇?禁地森林?苏青鸢心中一动,回忆起之前看过的海图和一些传闻。九蛇岛,又名女儿岛,是一个传说中的只有女性的国度,位于无风带,被巨大的海王类包围,与世隔绝。
“我……我叫苏青鸢。”她声音沙哑地开口,选择部分坦诚,“我遭遇了意外,被……一种空间力量抛到了这里。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一个落难者。”
她刻意隐瞒了草帽一伙和熊的事情,在完全了解这个国家之前,暴露与“海贼”和“世界政府敌人”的关系绝非明智之举。
“空间力量?”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警惕并未减少,“你是能力者?”
“不,我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苏青鸢摇摇头,这倒是实话,“我使用的……是另一种力量体系。”
女子仔细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伪。苏青鸢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场,并非魔力,却带着一种内敛的压迫感。
“我是玛格丽特,九蛇护国战士队的一员。”女子最终开口说道,“你暂时在这里休息。你的情况,我已经汇报上去了。在古罗莉欧萨长老和蛇姬大人做出决定之前,你不得离开这个屋子。”
说完,玛格丽特留下一些清水和简单的食物,便转身离开了,并从外面将门锁上。
苏青鸢靠在简陋的床铺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魔力的枯竭,心中充满了对伙伴们的担忧和自身的无力感。路飞、索隆、山治他们怎么样了?也被拍飞了吗?去了哪里?他们还活着吗?熊最后那句“去一个能让你‘成长’的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纷乱的思绪让她心绪难宁。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焦虑的时候。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弄清楚这里的状况,然后……找到回去的方法,找到伙伴们!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尝试冥想,引导空气中稀薄的能量粒子,缓慢地滋润干涸的魔力回路。过程异常艰难,这个岛屿的能量环境似乎有些特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具侵略性、更难以驾驭的“气”?与她熟悉的、相对温和的魔法元素有所不同。
几天时间在禁足中过去。玛格丽特每天会送来食物和水,态度依旧冷淡戒备,但并未苛待她。通过有限的交流和一些观察,苏青鸢对九蛇岛有了初步了解:这是一个极度排斥男性、以强大女性战士闻名的国度,拥有独特的“霸气”修炼体系,现任皇帝是被称为“世界第一美女”的波雅·汉库克。
“霸气……”苏青鸢咀嚼着这个词。她能从玛格丽特以及偶尔感知到的其他巡逻战士身上,感觉到那种独特的气场。那似乎是一种源自身体和精神的力量,与魔法截然不同,更侧重于对自身潜能的挖掘和对外界能量的直接干涉与防御。
这天,一直平静的九蛇岛似乎发生了骚动。外面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和奔跑声。很快,玛格丽特一脸凝重地打开了房门。
“有入侵者!一个男人闯入了岛屿!”她语气急促,“现在全岛警戒!你……老实待在这里,外面很危险!”
男人?入侵者?苏青鸢心中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忍不住期盼的念头升起——难道是……路飞?!只有那个橡胶笨蛋,才会做出这种不顾后果的事情!
“等等!玛格丽特!”苏青鸢急忙叫住她,“那个入侵者……是不是戴着一顶草帽?”
玛格丽特猛地回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更大的警惕:“你怎么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果然是他!路飞!他也被拍到了这里!
苏青鸢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松了口气。担忧的是路飞闯入这个敌视男性的国度必然危机四伏,松口气的是至少确认了一个伙伴的下落。
“他是我重要的伙伴!”苏青鸢急切地说道,“他绝对不是坏人!他一定是和我一样遭遇了意外才……”
“闭嘴!”玛格丽特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男人都是肮脏、卑鄙、不可信任的!这是九蛇的铁律!你的伙伴身份,只会让你处境更危险!”
说完,她重重地关上门,并传来了更牢固的锁门声。
苏青鸢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她尝试调动恢复了一点的魔力,但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以突破这坚固的木屋。她只能通过窗户,焦急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战斗的呼喝声、弓箭的破空声、以及……路飞那熟悉的、橡胶攻击的独特声响!
战斗似乎持续了很久,最终,在一片巨大的轰鸣和骚动后,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路飞怎么样了?他被抓住了吗?还是……
就在苏青鸢心乱如麻之际,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除了脸色复杂的玛格丽特,还有一位身材矮小、拄着蛇杖、气质威严的老婆婆——古罗莉欧萨长老。
古罗莉欧萨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苏青鸢,缓缓开口:“那个草帽男人,为了救你的同伴(指被石化的玛格丽特等人),不顾自身安危,挑战了蛇姬的能力,甚至……直面了戈耳工之眼的诅咒。”
苏青鸢心中一震。路飞他……
“他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和……纯粹的善良。”古罗莉欧萨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这动摇了九蛇的一些固有观念。而你,异乡的魔女,根据玛格丽特的报告,你似乎也并非邪恶之徒。”
她顿了顿,做出了决定:“鉴于目前的情况,以及那个男人……路飞,他似乎身负重要的使命(指艾斯处刑的消息)。我们九蛇,决定破例一次。你可以暂时获得有限的自由,但必须在监视之下。并且,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以及对九蛇没有威胁。”
“我要怎么做?”苏青鸢毫不犹豫地问道。
“九蛇崇尚力量。”古罗莉欧萨说道,“展现出你的能力。不是破坏,而是……治疗。我们有一些在战斗中受伤的战士,如果你能治好她们,或许能赢得一些信任。”
这是一个机会!苏青鸢立刻点头:“我愿意尝试!”
在玛格丽特的监视下,苏青鸢被带到了伤兵营。那里有几个在之前抵御路飞(误会)和应对其他骚乱中受伤的九蛇战士,伤势不一。
苏青鸢没有多言,走到一个伤势最重、伤口感染发着高烧的女战士床边。她闭上眼,凝神静气,将这几天恢复的、为数不多的青藤魔力缓缓凝聚于双手。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亮起,如同温暖的泉水,笼罩住那名战士的伤口。
在玛格丽特和古罗莉欧萨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止血、收敛,坏死的组织微微脱落,新的肉芽缓缓生长。战士痛苦的表情也逐渐舒缓,高烧开始退去。
虽然因为魔力不足,无法瞬间治愈,但这显着的效果,已经足够震撼!
“这……这就是你的‘魔法’?”玛格丽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鸢,眼中的戒备终于开始松动。
古罗莉欧萨长老眼中也闪过精光:“蕴含生命的力量……与我们的霸气截然不同,却同样神奇。”
凭借青藤魔法的治疗能力,苏青鸢初步赢得了在九蛇岛停留的权利,活动范围扩大,但仍被限制在村落核心区域,并有人暗中监视。
她也终于得知了路飞的消息。他为了营救即将被处决的哥哥火拳艾斯,已经跟随汉库克皇帝离开了九蛇岛,前往深海大监狱因佩尔顿!
得知这个消息,苏青鸢心中充满了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她现在自身难保,力量也未恢复,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她只能将这份担忧化为动力,更加拼命地修炼和恢复。
在有限的自由中,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和感知九蛇战士修炼“霸气”的过程。她发现,所谓的“见闻色霸气”,类似于一种极致的感知和预判,与她的青藤感知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侧重于对“气息”和“意图”的捕捉。而“武装色霸气”,则是一种将自身意志转化为实质能量,覆盖于身体或武器上进行攻击和防御的力量,其性质刚猛凌厉,与她流火魔法的爆发特性有某种程度上的契合。
她尝试着,在恢复魔力的同时,模仿着九蛇战士调动“气”的方式,去感知周围生物的“气息”,去尝试将魔力更加凝实地附着在指尖。
过程异常艰难,两种力量体系仿佛来自不同的根源,运行方式格格不入。但她没有放弃,凭借着魔导士对能量天生的亲和力与掌控力,以及迫切想要变强、与伙伴重逢的信念,她一点点地摸索、尝试。
某一天,在她全神贯注地感知一只林间跳跃的松鼠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仿佛不仅仅“看”到了松鼠的动作,更提前“感觉”到了它下一刻将要落脚的树枝,甚至能隐约“听”到它那微弱的心跳和警惕的情绪!
这是……见闻色的雏形?!
几乎在同一时间,当她下意识地将恢复的流火魔力压缩、试图模拟武装色的覆盖时,那缕原本应该炽热外放的火苗,竟然在她的指尖凝聚成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带着微弱金属光泽的能量膜!虽然极不稳定,转瞬即逝,但那一刻,她确实感受到了不同于魔法护盾的、一种更加内敛而坚韧的防御力!
霸气与魔法,这两个看似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在她不懈的努力和独特的资质下,终于开始出现了初步融合的迹象!
苏青鸢看着自己指尖那残留的微弱能量痕迹,眼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之光。
熊将她拍飞到九蛇岛,这个与世隔绝、强者如云的女儿国,或许……真的是一个让她“成长”的地方。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路飞,索隆,山治,娜美,乔巴,罗宾,乌索普,弗兰奇,布鲁克……等着我。
等我变得更强,一定会去找你们!
到那时,草帽海贼团,将再次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