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在雨地的残垣断壁和破碎的街道上,洗刷着血污,也带来一丝不合时宜的清凉与生机。然而,对于废墟中的苏青鸢来说,这雨声却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滴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妮可·罗宾就站在那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沿滴落的水珠串成线,将她那张带着神秘微笑的脸庞衬托得更加莫测。她看着艰难支撑着身体、试图保护身后昏迷同伴的苏青鸢,眼神中带着一种审视和……好奇?
“看来,你们需要一点帮助?”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丝毫敌意,反而像是一位偶遇故人的朋友。
苏青鸢的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帮助?巴洛克工作社的副社长,克洛克达尔的左右手,会好心帮助刚刚与她老板死战、几乎被杀的敌人?这无疑是天方夜谭!最大的可能,这是一个陷阱,是为了亲手抓住或者处决他们,以便向克洛克达尔邀功?
苏青鸢的指尖,一丝微弱的流火魔力开始艰难地凝聚,即便知道是螳臂当车,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她的声音因脱力和警惕而有些沙哑:“……miss.All Sunday,或者说,妮可·罗宾。你认为我们会相信敌人的‘帮助’吗?”
罗宾对于苏青鸢点出她的名字并不意外,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带着一丝玩味:“敌人?嗯……严格来说,我的老板想杀你们,这没错。但我个人……对你们,尤其是草帽路飞,很感兴趣。”她的目光掠过重伤的路飞,“能让我那位老板如此狼狈,甚至逼得他动用‘金刚宝刀’还没能立刻解决,你们可是头一遭。”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苏青鸢身上,特别是她身上那与恶魔果实能力截然不同的魔力波动残留痕迹:“而且,你使用的力量很有趣,并非恶魔果实。那种火焰和植物的操控……像是另一种体系。这让我很好奇。”
苏青鸢紧绷着神经,没有回答。罗宾的话语听起来真诚,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毒蛇的诱惑?
罗宾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略微认真了一些:“听着,魔导士小姐。如果我想杀你们,或者抓你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你们毫无反抗之力。我何必多此一举?”她指了指周围,“这场雨不会下太久,克洛克达尔社长只是暂时被扰乱了心思,等他反应过来,或者雨停了,你们必死无疑。而我,恰好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暂时让你们躲藏,处理伤势。”
她的理由无懈可击。苏青鸢看着昏迷的路飞和山治,他们的气息因为自己的微弱治疗暂时稳定,但伤势依旧极重,尤其是路飞,胸口的贯穿伤如果不进行专业处理,后果不堪设想。继续待在这里,确实是死路一条。
赌一把?相信这个被称为“恶魔之子”的女人的一时兴起?
苏青鸢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但她的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她没有从罗宾身上感受到直接的杀意,相反,那种好奇和探究似乎更为真实。
“……带路。”苏青鸢最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为了伙伴的生存,她愿意冒这个险。
罗宾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聪明的选择。”
她转过身,优雅地迈开步子:“跟我来,尽量避开主干道。”
苏青鸢咬紧牙关,试图将路飞和山治搀扶起来,但她自己的力量也几乎耗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罗宾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挑。她并没有亲自上前帮忙的意思,而是轻轻抬了抬手。
“百花缭乱·三十轮花!”
噗噗噗——在苏青鸢惊讶的目光中,从路飞、山治以及她自己的身上,突然生长出无数条白皙的手臂!这些手臂巧妙地托举、搀扶,轻松地将三个几乎无法行动的人稳稳地架了起来,甚至分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这……”苏青鸢看着这诡异却又无比实用的能力,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恶魔果实的千奇百怪。
“一点小把戏,能省些力气。”罗宾淡淡地说道,继续在前方带路。
有了这些手臂的帮助,移动变得轻松了许多。罗宾对雨地的地形极其熟悉,专门挑选偏僻无人的小巷穿行,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巴洛克工作社成员和因为下雨而匆忙躲雨的行人。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区域。罗宾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下,拿出钥匙打开门锁。
里面并非仓库,而是一个看起来设施齐全、甚至称得上有些舒适的安全屋。有床铺、简单的医疗用品、食物和清水。
“这里是社长的众多安全屋之一,暂时是空的,很安全。”罗宾解释道,那些手臂轻轻地将路飞和山治放在两张床上。
苏青鸢立刻扑到路飞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情况很不乐观,失血过多,伤口感染的风险极高。她毫不犹豫地再次调动起体内刚刚恢复一丝的青藤魔力,双手按在路飞的伤口上,翠绿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注入生命力,稳定着他的情况,同时尽可能清除伤口边缘的坏死组织。
罗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她对苏青鸢那蕴含着生机的绿色能量似乎格外感兴趣。
处理完路飞,苏青鸢又立刻去检查山治。山治主要是内脏受到冲击和一些骨折,情况比路飞稍好,但也需要静养。
做完这一切,苏青鸢几乎虚脱,瘫坐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着。
“你的能力很特别,像是专门为了治愈而生。”罗宾递过来一杯水和一条干毛巾。
“……谢谢。”苏青鸢接过,没有多解释魔法的来源。她看着罗宾,问出了心中的巨大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如果被克洛克达尔知道,你应该很清楚后果。”
罗宾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势,背影显得有些朦胧。“后果?我的人生一直都在应对各种后果。”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和沧桑,“至于为什么……就当是我对‘可能性’的一次投资吧。”
她转过身,看着苏青鸢:“草帽路飞,他和我过去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有一种……打破常规的力量。而你,”她看向苏青鸢,“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意外变量。这很有趣,不是吗?”
她似乎并不期待苏青鸢的回答,继续说道:“你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雨一停,社长很快就会展开全面搜查。我会给你们留下一些药品和食物。至于之后如何离开雨地,如何去阿尔巴那与你们的同伴汇合,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她真的开始从安全屋的储备里拿出一些绷带、消毒水、抗生素和干粮,放在桌子上。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苏青鸢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感觉罗宾和克洛克达尔并非一条心。
罗宾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我?我还有我的旅程和目标。在达成之前,我暂时还需要社长的资源。我们……或许还会再见面的,如果你们能活到那时的话。”
她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路飞和正在接受苏青鸢持续治疗的两人。
“祝你们好运,魔导士小姐,还有……沉睡的勇士们。”
门轻轻关上,安全屋里只剩下苏青鸢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妮可·罗宾,就像她出现时一样神秘地离开了。她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线生机,以及更多的谜团。
苏青鸢甩了甩头,将关于罗宾的思绪暂时压下。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保住伙伴的性命才是第一要务。
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开始用罗宾留下的药品和清水,结合自己微弱的青藤魔法,仔细地为路飞和山治清洗伤口、包扎、固定。这个过程缓慢而艰辛,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心力。
直到后半夜,雨彻底停了,她才勉强处理完两人的伤势。她自己也是伤痕累累,魔力枯竭,靠在墙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灼烤着雨地,仿佛昨夜的雨只是一场幻觉。
路飞和山治依旧在昏迷中,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苏青鸢被窗外逐渐增多的喧闹声惊醒,她立刻意识到,搜查开始了!
必须立刻离开!
她艰难地背起路飞,又搀扶起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但依旧虚弱无比的山治。
“绿藻头……薇薇小姐……”山治迷迷糊糊地呓语着。
“坚持住,我们必须离开这!”苏青鸢低声道,她推开安全屋的后门,是一条更加偏僻的小巷。
依靠着魔法带来的些许体力恢复和超常的感知力,苏青鸢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街道上明显增多的巴洛克工作社成员。她听到他们在谈论昨晚的战斗和搜捕命令。
“……社长非常生气……” “……一定要找到草帽一伙的尸体……” “……还有那个会用奇怪火焰的女人……”
压力巨大。带着两个重伤员,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座被敌人严密控制的城市,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苏青鸢几乎绝望,考虑是否要冒险强行突围时,她的感知力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气息正在焦急地靠近这片区域!
是乔巴和……睫毛(那只巨大的搬家蟹)?!
怎么会?!他们不是应该和乌索普、娜美在一起吗?
很快,在一个巷口,苏青鸢真的看到了乔巴!它骑在睫毛背上,正用小鼻子使劲嗅着,脸上满是焦急。
“乔巴!”苏青鸢压低声音喊道。
“青鸢姐姐!”乔巴看到苏青鸢和她背上搀扶的两人,立刻跑了过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路飞!山治!他们怎么了?!伤得好重!”
“没时间细说了,先离开这里!”苏青鸢急忙道,“你们怎么会来雨地?娜美和乌索普呢?”
乔巴一边迅速检查路飞和山治的伤势,一边带着哭腔快速解释:“我们……我们本来要去阿尔巴那,但是娜美的病在沙漠里又加重了,差点死掉……幸好遇到了……遇到了薇薇的父亲,寇布拉国王派来的护卫队!他们护送娜美和乌索普先乘快跑鸭去阿尔巴那接受治疗了!我和睫毛是偷偷跑来雨地想找你们汇合的……我闻到你们的味道了……”
原来如此!苏青鸢心中一紧,娜美的病情竟然也恶化了!但幸好遇到了援军!
“太好了乔巴!快,帮我把他们扶到睫毛背上!我们必须立刻出城!”
在乔巴的帮助下,两人将重伤员固定在了睫毛宽厚的背上。有了睫毛这沙漠最佳坐骑,逃离的希望大增!
乔巴展现出了它作为医生的专业素养,即使在逃亡途中,也在不断为路飞和山治注射抗生素和镇痛剂,稳定他们的伤势。
苏青鸢骑在睫毛背上,指引着方向,依靠感知力规避搜捕的队伍。乔巴则全力救治伤员。
两人一鹿一蟹,凭借着运气、勇气和乔巴出色的嗅觉指引,竟然真的奇迹般地冲出了雨地的封锁线,一头扎进了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
炙热的阳光再次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但此刻,逃离了绝境的苏青鸢却感到一丝希望。
目标——阿拉巴斯坦首都,阿尔巴那!
那里,有正在接受治疗的娜美和乌索普,有薇薇的父亲,也必然是所有事件最终交汇的舞台!
她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雨地,那座梦想之城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巨大的阴谋巢穴。
克洛克达尔……罗宾……阿拉巴斯坦的命运……
她的伙伴们正在从四面八方奔向那个最终的舞台。
苏青鸢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开始缓慢恢复的魔力。
阿尔巴那,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