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前三天，林歌被霍姐拖去试西装。
定制店里，老师傅拿着软尺围着他转，嘴里念念有词：
“肩宽，胸围，腰围……林先生身材保持得真好，标准的衣架子。”
林歌打着哈欠：
“师傅，能不能做宽松点？我可能要坐着打瞌睡。”
老师傅手一抖，软尺掉在地上。
他从业四十年，听过无数要求——要显瘦的，要显高的，要显气场的——但“要能打瞌睡”的，这是头一遭。
霍姐在旁边扶额：
“师傅，您别听他的，按正常礼服做就行。”
“不不不，”
林歌坚持，
“一定要宽松。最好能在里面穿睡衣。”
“林歌！”
霍姐快崩溃了，
“这是金凤奖！不是睡衣派对！”
“但我要坐三小时。”林歌理直气壮，“三小时！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够我看两场电影，钓五次鱼，或者睡一个完整的午觉。”
老师傅捡起软尺，推了推老花镜，突然笑了：
“林先生真是性情中人。这样吧，我在内衬用弹性面料，外观挺括，内里舒适，您就是做几个仰卧起坐都没问题。”
林歌眼睛亮了：
“这个好。”
量完尺寸，霍姐去确认其他细节，林歌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玩手机。
慕容雪的消息弹出来：“西装试得怎么样？”
“还行，师傅说能做仰卧起坐。”
“……你打算在颁奖礼上健身？”
“以防万一。”
慕容雪发来一个捂脸的表情，然后说：
“我爸听说你要去，特意打电话来，说王叔叔很高兴。”
“王叔叔？”
“评委会主席，他女儿是你的粉丝，想要签名。”
林歌挑眉：
“所以这是走后门？”
“不，这是人情往来。”
慕容雪回复得很快，
“而且王叔叔说，你的表演确实打动了他。他说你在电影里那种‘对世界无所谓却无意中拯救一切’的状态，正是当代年轻人最真实的写照。”
林歌盯着这段话，沉默了一会儿。
他打字：
“我那是真的无所谓。”
“我知道。”
慕容雪回，
“但艺术就是这样，真实的反而最动人。”
林歌没再回复。他退出聊天界面，点开微博。
热搜上已经有人在讨论金凤奖的提名名单，#林歌提名最佳男主角#的话题排在第七位。
点进去，评论两极分化。
粉丝在狂欢：
“哥哥实至名归！”
“虽然他只演了二十分钟但每一帧都是经典！”
“摆烂式演技开宗立派！”
黑粉在嘲讽：
“娱乐圈没人了吗？一个摆烂的也能提名？”
“资本的力量真强大。”
“坐等他颁奖礼上出丑，估计连获奖感言都说不利索。”
林歌划拉着屏幕，表情平静。
这些言论他看得太多，早就免疫了。
但有一条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林歌真的得奖，我就相信这世界上有运气这回事。”
点赞数很高。
林歌给这条点了个赞。
退出微博，系统面板突然弹出：
【检测到宿主对颁奖礼存在抵触情绪，提供心理疏导方案】
【方案A：催眠自己是在钓鱼】
【方案b：想象台下观众都是萝卜】
【方案c：把奖杯想象成鱼竿】
林歌：“……系统，你是不是对心理疏导有什么误解？”
【系统提示：本系统根据宿主兴趣爱好定制方案】
“那有没有方案d：直接不去？”
【方案d：接受三年空军惩罚】
“算了，当我没说。”
试完西装，霍姐送林歌回家。
车上，她终于忍不住问：
“林歌，你真的不想得奖吗？”
林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得奖有什么好处？”
“荣誉，地位，更多的机会——”
“但这些我都不需要。”
林歌打断她，
“我有小雪，有你们，有足够的钱，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奖杯？那只是个金属块。”
霍姐沉默。
她想起三年前，林歌还是个十八线小艺人，为了一个网剧配角的机会，在导演门口等了四小时。
那时候的他眼里有光，是对成名的渴望。
现在那光还在，但变了。
变得更沉静，更通透，也更……无所谓。
“但是，”
霍姐轻声说，
“慕容总说，如果你得奖，她答应你一个要求。”
林歌笑了：
“我知道。她昨天又打电话来，说只要我得奖，明年我想摆烂多久就摆烂多久，她绝不催我工作。”
“那你还——”
“但我得奖的概率有多大？”
林歌转过头看霍姐，
“霍姐，你实话实说。”
霍姐抿了抿唇：
“百分之七十。王叔叔那边是稳的，其他评委里，三个明确支持你，两个中立，两个反对。”
“反对的理由？”
“说你资历太浅，作品太少，而且……”
霍姐顿了顿，
“而且表演风格太随意，不够‘专业’。”
林歌笑了：
“专业。什么叫专业？哭戏要滴眼药水叫专业？打戏要用替身叫专业？还是说，背台词不数字就叫专业？”
霍姐没说话。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定义专业。”
林歌说，
“我在乎的是，我开不开心，小雪开不开心，你们开不开心。如果为了一个奖杯，我要去做我不喜欢的事，说我不喜欢的话，那这个奖杯不要也罢。”
车停在林歌家楼下。
霍姐看着他下车，突然叫住他：
“林歌。”
“嗯？”
“其实……”
霍姐犹豫了一下，
“我们都为你骄傲。不管你得不得奖。”
林歌站在车边，晚风吹起他的头发。
他笑了笑，挥挥手，转身上楼。
回到家，他踢掉鞋子，瘫在沙发上。
手机又响了，是慕容雪。
“试完西装了？”
“嗯。”
“感觉怎么样？”
“能打瞌睡。”
慕容雪在电话那头笑：
“你就不能认真一次吗？就一次。”
“我很认真啊。”
林歌说，
“认真地在考虑怎么在颁奖礼上睡觉。”
“……”
“开玩笑的。”
林歌坐起来，
“小雪，如果我真的得奖了，你那个‘答应一个要求’，具体范围是什么？”
慕容雪沉默了几秒：
“你想要什么范围？”
“比如，”
林歌慢慢说，
“让你陪我去南极钓鱼？”
“可以。”
“让你穿——”
“这个不行。”
“我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慕容雪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歌，你脑子里除了钓鱼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还能不能有点别的？”
“有啊。”
林歌理直气壮，
“还有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
林歌能想象慕容雪脸红的模样，虽然她总是装得很冷静。
“油嘴滑舌。”
慕容雪低声说，
“等你真的得奖了再说吧。”
“那如果没得奖呢？”
“那就没有要求。”
“不公平。”
林歌抗议，
“我出席也很辛苦的。”
“那……”
慕容雪想了想，
“如果你没得奖，但全程保持清醒没睡着，我也答应你一个小要求。”
林歌眼睛亮了：
“真的？”
“真的。”
“成交！”
挂了电话，林歌心情大好。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拉开拉环时突然想起什么。
系统面板又跳出来：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发布支线任务：在颁奖礼上保持清醒】
【任务奖励：清醒药剂（服用后24小时内精神百倍）】
【附加奖励：若宿主同时完成主线任务（参加颁奖礼）和支线任务（保持清醒），可获得南极钓鱼豪华套餐（含破冰船租赁、专业向导、顶级钓具）】
林歌盯着“豪华套餐”四个字，咽了咽口水。
破冰船。
专业向导。顶级钓具。
这诱惑太大了。
“系统，”
他严肃地说，
“你是不是偷听我和小雪的对话了？”
【系统提示：本系统尊重宿主隐私，所有任务发布均基于大数据分析和行为预测】
“那就是偷听了。”
【……】
林歌笑了。
他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行吧。
为了南极，为了破冰船，为了冰鱼。
他，林歌，决定认真一次。
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