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峤回到家,忍着脚踝的灼痛冲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刚收拾好要往医院赶,门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生活秘书艾米拖着她落在酒店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哎呦峤总,花大帅哥他没啥大事吧?”
“嗯,没大碍。”宋峤侧身让她进来,语气平静却难掩一丝疲惫,“就胳膊被划伤,有点脑震荡,住院观察两天就行。”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艾米拍着胸口顺气,将行李箱放在玄关,“你走了,环境生态部门的关处长后来还特意问起你呢。”
“我知道了,空了会亲自给关处长回电话说明情况的,这事你不用再跟进了。”宋峤边说边往玄关换鞋,脚踝刚一受力,疼得她蹙了蹙眉。
“峤总,你这还要回医院啊?”艾米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忍不住担心。
“嗯,晚上在那儿陪他。”宋峤弯腰系鞋带,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对了,既然你来了,麻烦你这两天下班后还是帮我照看一下太子。”
“没问题!”艾米拍着胸脯保证,“峤总放心,我跟太子老熟了,肯定好好照顾它。”
“那就拜托你了。”宋峤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你在这儿歇会儿,行李我回来再收拾,我先去医院了。”
下楼后,宋峤径直去了小区里的私人私厨——她先前在回家的路上早已经电话预定好两人的晚餐,这会儿刚好能打包。她催着司机稍微开快些,抵达医院时,天色刚擦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花途刚挂完电话,抬眼就看见宋峤提着餐盒走进来,脚步依旧有些跛。“睡醒了?”声音里带着笑意与清爽。
“嗯,刚醒。”花途直起身,伸手就想去接餐盒,目光却牢牢锁在她的脚踝上,语气瞬间沉了下来,“脚都伤成这样了,还提这么重的东西?你这脚是不想要了?我们可以叫外卖或者去食堂打饭啊,我自己能去,你怎么就是不听劝?”他说着就要掀她的裙角,想看看脚踝的情况。
宋峤笑着扒开他的手,解释道:“老易要赶着点去接女儿放学,他老婆今天去参加同学会了,我就只让他送我到医院门口让他忙去了。再说我又不是废材,脚扭伤了又不是手扭了,几个餐盒还提不动?我没那么娇气,你别瞎操心。”
花途见她一副无所谓我强大着呢的样子,无奈地叹气:“脚真的不疼了吗?我看你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疼还是有点疼的,但比之前好多了,可以忽略不计。”宋峤说着,从随身带的袋子里拿出一双花途的拖鞋放到床边,又把给他带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一一归置好。
花途刚换好拖鞋,忽然想起什么,挑眉问道:“你回家洗澡,是不是把脚上的药冲掉了?”
宋峤一愣,下意识提起裙角——左脚踝上的双氯芬酸乳胶剂果然被热水冲得干干净净,青紫色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肿得依旧像个发面馒头。
“你个马大哈!”花途又气又心疼,连忙从床头柜拿起药膏,“药冲没了都不知道,快过来我给你涂上。”
宋峤自知理亏,撇撇嘴乖乖坐在床边,把脚轻轻搭在床沿。花途将药膏挤在掌心,双手搓热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小巧的脚踝,指尖温柔地将药膏抹匀,又轻轻揉搓了几分钟,直到药物完全渗透进皮肤。“接下来两天每天涂七八回,48小时后再换红花油揉。”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宋峤嘟着嘴揶揄,“到底谁是病人啊?你都这样了还管我。”
花途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疼惜:“我不管你谁管你?我不问,你是不是压根就忘了抹药,打算让它自己好?”想起她以前受伤总爱硬扛,他语气不由得重了些,“之前展会受伤、应激反应,哪次不是自己忍着?以后不许这样了。”
“这不头一次没经验嘛,下次肯定记得。”宋峤连忙讨饶。
“还想有下次?”花途眉头一皱,故作严肃,“赶紧给我呸掉!”
宋峤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连着呸了好几口:“呸呸呸,刚说的都不作数,老天爷没听见。”
“记住了,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许说。”花途刮了刮她的鼻子,“尤其你经常出差,更要多注意。”
“知道啦,花大科学家,你怎么这么迷信了!吃饭,吃饭,我饿死了。”宋峤拉着他的手撒娇。
花途无奈又宠溺地瞪了她一眼,拉起病床上的小桌板,把餐食一一摆开——清蒸鲈鱼、虾仁蒸蛋、西兰花炒鸡胸肉、彩椒炒牛肉,还有一碗冬瓜花甲汤,都是高蛋白、清淡营养的菜式,和他们平时加班熬夜时的配置一模一样。
吃完饭,花途刚想起身收拾,就被宋峤按住了:“别动,不许下床,我来。”
“怎么,这是连床都不能下了?真把我当国宝熊猫了?”花途笑着打趣。
“那可不,医生说了,除了上厕所,尽量别晃动脑袋,得静养。”宋峤一边收拾餐盒,一边叮嘱,“听话,不许乱动。”
花途不再执拗,舒服地靠在床头,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来回忙碌的倩影,时不时提醒一句:“走慢点,注意脚。”
宋峤时不时的翘嘴咕哝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天的叨叨叨叨叨~…”,手上动作却慢了下来。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偶尔的对话声,像几十年的老夫妻那般相濡以沫,温暖又安宁。
晚上八点,医生准时查房,仔细检查后问花途:“有没有头痛、恶心呕吐或者视力模糊的情况?”
“都没有。”花途如实回答。
医生点点头:“还是要多观察,一般两天才能彻底确认有没有问题,继续静养,有不舒服的话立刻叫我们。”
送走医生后,花途去了趟厕所,简单洗漱完,又被宋峤按回了床上。他觉得光躺着无聊,想拿手机玩,却被宋峤一把夺了过去:“医生说了,脑震荡不能碰电脑手机,要避免强光和噪音刺激,就忍两天,等没事了再玩。”
“可我无聊啊。”花途委屈地嘟囔。
“无聊就睡觉,现在都九点了,病人就得早睡,恢复得才快。”宋峤把被子给他掖好。
“果然生病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花途抱怨着,却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那你做什么?我睡着了没人陪你说话,你不无聊?”
“我可不会无聊,我又没脑震荡。”宋峤得意地扬了扬手机,“你睡觉我玩手机,多好。”她顿了顿,补充道,“一会儿护士还要来给你输一瓶液,等你输完我再睡。”
“行吧,那你要睡我旁边。”花途妥协了。
“嗯。”
宋峤洗漱完出来,轻手轻脚地把陪护床移到花途病床边,这时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连护士进来扎针输液,他也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并未醒来。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宋峤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静谧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贴着纱布的额角。白天强撑的镇定此刻突然土崩瓦解,白天接到他出事电话时的恐慌、看见他受伤模样时的心疼,此刻像潮水般汹涌漫过理智的堤坝,让她一阵后怕。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中已成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占据了她整个人大半的情感。
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平时在家总像个孩子似的闹她,此刻却因为事故安静地躺着,心里不由得一阵闷痛。做科研搞实验本就有风险,可她从没想过,这意外会落在花途的身上。事故原因是什么?院里后续会怎么处理?作为项目负责人,他会不会被追责?这些问题盘旋在脑海里,却无从得知——一来涉及机密,花途不会说;二来院里刚发生事故,调查结论应该还没出来,她再急也没用。
宋峤就这样守在床边,思绪翻涌,直到输液瓶里的液体输完,叫护士来拔了针,快十二点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宋峤就醒了——陪护床又窄又硬,实在睡不安稳。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把陪护床推回角落,刚洗漱完,就看见花途笑眯眯地靠在床头冲她打招呼:“早啊,女朋友。”
“早。”宋峤走过去坐在床边,摸摸他额头,“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睡得特别沉,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花途伸了个懒腰,这一觉补回了他连日加班的疲惫,“你呢?”
“还行。”宋峤无可无不可的一边回答一边给他倒了杯水。
花途瞅了瞅已被推回角落的陪护床——1.5 米长、1.2 米宽。相较于宋峤卧室那张两米长、两米宽的豪华大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宋峤‘’还行’这两字是有多敷衍了。花途看着这娇滴滴嫩的能掐出水来似的女朋友,虽然他心里想 24 小时都不和她分开,但是真的让她为了他在这里睡不好吃不香,他还是十分心疼的。
他喝了一口水说,“峤峤,我感觉没什么事,今晚你别睡这了,还是回去睡吧,家里睡得舒适些。”
宋峤没否定她睡的不舒服,等他喝完水,放好杯子,让他慢慢下床,扶着去洗漱,边走边说:“既然医生说要观察两天,等这两天过去了,你真没什么不良反应,我们再出院回家养着,合着也就一两晚的事儿!”
花途看着她执拗的样子,知道劝不动——毕竟也就这两天,遂笑着妥协:“行,都听你的,你要是困了,就在我床上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