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杭城的霓虹渐渐敛了锋芒,路上的行人车辆稀稀疏疏,连晚风都带着几分倦意。宋峤带着太子往家走,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一整晚的寒暄应酬,得体的举止、标准的微笑,此刻卸下所有防备,脸颊的肌肉都透着僵硬的酸胀。好在这种需要她亲自坐镇的场合,一年到头也不过一两回。身在其位,这些周旋本就无可避免,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冲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呼呼大睡。
回到家正准备洗澡,玄关的门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宋峤皱着眉拉开门,看清门外的人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花途正站在门口,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大院长,此刻眉眼弯弯,带着点刻意的卖萌,眼底还藏着几分委屈。
“你不是坐接送车走了吗?”宋峤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我坐了半路,觉得头晕得厉害,就下车了。”花途的声音放得软软的,眼神带着点无辜。
“那你怎么不回自己家,来我这儿做什么?”宋峤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没有让他进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峤峤,我晚上喝了不少酒,可能有点醉了,现在头晕得难受。”花途微微蹙着眉,像是真的不适,“回我家要一个小时呢,实在撑不住。”
“晚上车少,最多半小时。”宋峤毫不留情地纠正。
“那也太长了!”花途立刻反驳,双手合十做可怜状,“今晚借你家休息一下好不好?求求你了。”脸上一副赖着不走求收留的模样。
宋峤扶了扶额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给你休息。”
“我睡沙发!沙发就行!”花途立刻接话,生怕她拒绝,“我是真晕,坚持不了回家,你就收容我一晚嘛,峤峤~”他刻意拉长了声音,尾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宋峤被这一叠声的“峤峤、峤峤”喊得更加头晕脑胀,脑瓜子嗡嗡的了,忙伸手指制止他:“停停停!”再听下去,她怕是要跟着晕了,“那你睡沙发吧,落枕了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峤峤你可真好!”花途瞬间眼睛亮了,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喜滋滋地差点蹦起来,换来宋峤一个毫不客气的大白眼。
宋峤转身去储物间拿了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扔给他,便不再管他,径直进了卧室锁上门。卸下礼服、褪去妆容,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她才总算觉得缓过一口气。
等宋峤收拾好准备上床时,突然想起太子还在客厅,没送去宠物房。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张厚毛毯,走到客厅,却见花途已经洗漱完毕,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结实胸肌。他正趴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用手指轻轻逗弄着蜷缩在太阳花靠枕旁的太子,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宋峤心里暗自吐槽:不是说酒喝多了头晕,回不了家吗?还有精力跟兔子玩?
她走过去把毛毯递给他:“晚上用这个,暖气开了整晚,温度28度,觉得冷可以自己调温控器。”她指了指墙上的温控装置。
“好。”花途抬头看她,眼底还带着点刚洗漱完的湿润,“你要休息了?那我把太子送去宠物房吧。”
“不用,我来就行。”宋峤话音刚落,就见花途依依不舍地揉了揉太子的脑袋,低声说了句:“太子,晚安了”,像是在跟它告别,然后才把太子往她跟前轻轻推了推。
这模样,搞得太子是他的宠物,而她成了抢夺心爱玩具的大恶人似的。宋峤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叮嘱了一句:“口渴了就去厨房倒热水。”
“嗯。”花途乖乖点头,目光却一直追着她的身影。
宋峤没再多说,唤了一声“太子”,小家伙立刻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往宠物房跑去。一夜无话,客厅里只剩下花途平稳的呼吸声,与卧室里宋峤的浅眠交织在夜色里。
第二天清晨,宋峤醒来走出卧室,一眼就瞥见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早餐——热腾腾的白粥、蒸得松软的包子,还有一盘金黄酥脆的白糖炸年糕。她着实惊讶了一下,花途居然起得这么早,还做了早饭?
正想着,花途端着一碗咸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站在客厅,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醒啦?我看你冰箱里有速冻包子、年糕,就简单做了点,你洗漱完过来吃。”
“好。”宋峤点点头,转身进了卫生间。
依旧是那张餐桌,依旧是面对面的位置,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忽然,花途开口:“峤峤,我还会包包子、饺子,下次做给你尝尝,比超市买的速冻好吃多了。”他说着,指了指她筷子上咬了一半的包子。
宋峤愣了一下,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咽。她只知道花途做菜好吃,没想到还会做这些手工活,相比之下,她简直是生活技能废渣一枚。想到这儿,她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我啥都不会。”
花途夹了一块炸年糕放进她碗里,语气自然又宠溺:“你不用会,只管吃就行。”
宋峤鼓了鼓腮帮子,想了想:“那我刷碗吧。”
“好啊。”花途笑得眼睛都弯了,立刻下了总结,“以后我煮饭,你刷碗,分工明确。”
宋峤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心里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带着点没休息好的迷糊,毕竟家里多了寄宿的男人,让习惯独居的她睡的不太沉静。但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算了,爱咋咋地吧。她夹起年糕,就着温热的白粥,继续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崔敏的卧室里却是一片低气压。
从昨晚宴会结束后,她就给花途打了好几个电话,起初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她明明看到花途没上院里的接送车,问了他几个同事,都说他说要自己打车回家。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劲,可碍于车上还有其他长辈,她只能硬生生压下满心的焦躁和恼火,忍了一整晚。
一大早醒来,她又连续打了好几遍电话,这次终于通了,却依旧无人接听。崔敏烦躁地在床上坐了片刻,抓起手包,连早饭都没吃,气冲冲地就往杭科院赶。她必须去问个清楚,花途他昨晚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