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颜殊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睁开惺忪睡眼,侧头便见枕畔摆着一只纸船,纸船下面还压着张信纸。
这是……
颜殊起身拿开纸船,打开折好的信纸,纸上两行字:
愿吾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字是楚怿的字。
写的是两句情诗。
还真是说到做到,昨儿个说写情诗给她,昨晚就立马写给她了。
她穿好鞋子下床想了想,将信和纸船,全都收进匣子里。
转过屏风到外室,已无楚怿人影,只案上整整齐齐,摆着厚厚几大摞账册。
真的一夜都查完了,陛下查账这么快的么?
颜殊拿起账册,一本本翻看过去,所有有问题的账,全都圈出来,仔细的做好标注,又腾抄到新账本上,账目也都厘算清楚。
这么多的账,她原本想着,不知道三天,能不能查完。还打算今天,再扔些给那几个账房先生。
没想到陛下一晚上就查完了,甚至查完还有时间折纸船写情诗。
而且还想的那么周到,账册的字迹,和情诗的字迹完全不同。
显然是故意而为,当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
陛下越是能干,越忖的别人没用,也越忖的她没用。
哎~
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吱嘎。
房门打开。
冷香带人端着铜盆和洗漱之物走了进来:“小姐醒了,属下已打好热水,让人传了膳,小姐快过来洗漱吧。”
颜殊放下账本,洗漱完问:“你几时回来的,灵希去哪儿了,我让你们办的事可都办妥了,尸体可有带回来?”
“属下昨晚下半夜回来的,灵希今儿凌晨才回来,尸体也全带回来了,该下葬的,已交待人好好安葬。”
冷香边摆饭边道:“属下和灵希已经检查过尸体上的伤,但是从伤口只能推测出,杀手所使用的兵器。”
“此外,杀手身上没有明显的特征与标记,找不到其它线索,光凭武器也无从推测杀手的身份。”
“小姐若不放心想亲自检查,也等用完膳再去,荒郊野外多野兽,现在看只怕小姐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主子临走时也特意交待过,您身子不好不能太操劳,得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身体。”
颜殊没再问,吃完饭带人去了荒园。
往日幽静雅致的院落,因无人居住积满灰尘,也结满了蛛网,院中花台里的花全都枯萎,杂草倒是长得葱葱郁郁。
此刻空荡的院子里,摆放着两排共二十具尸体,尸体上都盖着白布。
杀手的尸体上百具,并没有全部带回来,只带了领头的人回来。
否则这院子也是摆不下。
颜殊揭开白布,一一看完后,洗了手道:“冷香灵希,让下人把杀手的尸体送去大理寺,阮世成和阮玉嘉的尸体,挂去林氏房门口。”
“再把钟玲珑的尸体送去给林氏,她这么费尽心思想杀钟玲珑,就让她日日夜夜陪她的尸体睡吧。”
“只有这样她才能仔细分辨清楚,死的人是否钟玲珑,钟玲珑又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否则只怕她是无法安心的。”
呃~
日夜陪着尸体睡?
主子可真狠。
这哪里是让林氏分辨安心,是想活活吓死林氏才对。
灵希抽了抽嘴角,和冷香两人应声,找了群侍卫小厮过来搬尸体。
颜殊打算先去地牢,然后再去初雪阁,路上却遇到萧慎和萧允。
“殊儿,是要去地牢?”萧慎面色难掩疲惫。
颜殊点了点头,道:“萧旭的事,大哥二哥查的如何,可有眉目了?”
萧允揉着有些泛红的眼角,摇头:“郑礼身边的人和他常去的青楼,能查的我都想法子探了,暂时没什么发现。”
“我估计他应该是事先被叮嘱过,当夜的事有可能他谁都没说,如果这样就算再查下去,也不会有收获。”
“大哥也去酒馆打探了,掌柜和酒馆的伙计说,白日酒馆客人多,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他们没注意到是否有人和八弟搭话。”
“这些人大哥也都查了,但也没什么发现,没有人突然富贵,大手大脚花钱的迹象,不像是被人收买。”
“大哥也问了很多,常去酒馆的客人,那些客人也都说没注意。”
“八弟又没看清那个人的脸,想把人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在青楼待了一日一宿,大哥去找酒馆的客人,也跑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萧慎蹙眉接口道:“除了刑部,我还发现,大理寺的人,也在查酒馆,但似乎也没有收获。”
“今早回府,我和你二哥才听说府里又出事了,原本想去找你,木青说你熬夜查账未醒,我们就想先去地牢。”
背后之人布局精妙,连楚棣都是被利用,萧慎萧允查不到才正常。
就算真有酒客曾见过,肯定也易容乔装了,他们不可能找到人。
刑部她也不抱希望。
楚槿那小子倒是真的厉害,就不知他能不能把那人找出来。
颜殊听完面无异色,道:“那我们先去地牢,账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等我们从地牢出来,应该就有结果了。”
三人一同去了地牢。
地牢里难免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发霉的臭味,和着血腥味很是难闻。
惨叫声、哭声、和求饶声夹杂在一起,既刺耳又瘆人。
“咳咳……”颜殊被那股味儿,呛得有些咳嗽。
萧慎很担忧她的身体:“不然殊儿你还是回去等吧,我和允儿去看看,审出结果再告诉你也一样。”
颜殊蹙眉,摇头:“父亲既然将掌家权交给我,我怎么都得去看看,那么多银子全没了,我必须找回来。”
“殊姐姐,你怎么来了?”木青眼尖的看到颜殊,快步跑了过来。
颜殊瞟了眼囚室,道:“我过来看看,你们审得如何了?”
木青拿起旁边桌上,厚厚一摞供纸,递给颜殊道:“丫鬟婆子全都招认说夫人这些年没少搜刮银子。”
“或是找借口,或是以假换真,再将真品拿去变卖,何人帮她造假,何人帮她变卖,又卖去了何处,全都审出来了。”
“除了贪的这些,三个婆子说,夫人在外帮人办事,也收了不少钱财,几乎每个月,都有人给她送钱。”
“可是夫人贪的银子,到底藏在哪儿,她们全都咬口说不知道,我就照殊姐姐吩咐,全都给她们用了刑。”
“几个婆子嘴硬得很,不过她们再嘴硬,我就不信能硬得过鞭子,殊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审出来的。”
木青说着狠狠瞪了一眼,被绑在木柱上的李婆子。
这几个婆子都是林氏的心腹,林氏的钱藏在哪她们不知道?
鬼才会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