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结果颜殊并不意外。
半年前萧震霆与林氏看好楚棣，前世萧震霆最后的选择也是楚棣。
阮溱溱年满十五岁及笄后，便嫁入棣王府成了楚棣的正妃。
也是。
半年前的楚棣深受皇宠，若非鬼域事发，剿匪回京本该受嘉奖。
而前世白宸查到孙朝祥的罪证是在三年后。
那时阮溱溱已经嫁了，就算后悔也没用了，楚棣的失势，前世今生，都是自鬼域而始。
接着没多久大战爆发。
萧震霆与萧慎战败，齐军来势汹汹，朝中武将无人能抵御。
直到后来白宸归京临危受命。
那个在上京曾经名声不堪遭世人唾骂，从未上过战场的小侯爷，却在西关披荆斩棘，一战成名，成为朝中红人，上京权贵和世家小姐，追捧的对象。
靖远侯府也因白宸的崛起重复昔日荣光。
萧家则彻底失势。
萧震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又吃了败仗被皇帝夺了兵权，因指挥不当还被皇帝削了爵，萧家世袭的爵位变成袭三代。
萧家的爵位至萧慎之子而终，三代之内若无重大建树足够的功勋，镇国公的爵位就会被朝廷完全收回。
萧家被皇帝夺了兵权弃之不用，他和萧慎根本就没机会，要如何建功？
而楚棣在诸皇子中，也是接连失势，再失萧家这个依仗，越发势微。
最后挺而走险，给皇帝下毒，兴私兵反叛，逼宫夺位。
依今生楚棣对阮溱溱的态度，对她的喜欢也没几分，更多的还是利用。
楚棣又怎么可能会管阮溱溱的死活，还提前给她写好休书，安排好后路？
那封休书怎么来的，就算不用猜，也能想到了。
这其中有无萧家人帮忙，她是不知道，因为她不曾问过。
萧家人也不可能会告诉她。
但阮溱溱身后既然还有人，这点事其实也用不着萧家出手。
她只是很奇怪……
那个人心思如此缜密，为何阮溱溱嫁给萧棣，那个人竟未阻止？
是阻止过，但阻止不了？
还是除了楚棣，其实也没有，其它更好的人选？
或者两个原因都有。
皇后一脉本就势大，再娶萧家女，只会惹君忌，得不偿失。
所以二皇子楚瑜正妃早就内定瞿晶晶，人家二皇子和瞿皇后根本没想过拉拢萧震霆，毕竟朝中战将并非萧震霆一人。
大皇子楚汐没有母后相护，从头到尾都靠皇帝恩宠。
更不可能忤逆皇帝，娶萧家女而失皇帝恩宠，这是本末倒置。
六皇子楚越对阮溱溱倒是一片真心，可六皇子给不了阮溱溱想要的尊崇。
四皇子楚尧一直不显山露水，以阮溱溱的愚蠢，自是看不上眼的。
所以其实……
阮溱溱的野心太大，目光又太短浅，本身的性格早就注定了阮溱溱，并无其它更好的选择。
她只能选楚棣。
楚棣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想利用阮溱溱借萧家势登上皇位。
阮溱溱在萧家失势后，知他夺位渺芒时，也给自己安排了后路。
当然以阮溱溱的性子，她的想法应该是，提前做个准备。
若楚棣夺位成功，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哪怕萧家失势她身无依仗封不了皇后，再不济也是四妃之一。
楚棣若是夺位失败，她当然卷包袱走人，不可能蠢的陪楚棣死。
这两人真正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她希望落空，楚棣最终失败，被皇帝下令处死，郑淑妃被赐鸩酒，兵部尚书郑家被满门抄斩。
阮溱溱因此逃过一劫。
萧家也因被贬夺权躲过一劫，明哲保身没有被楚棣牵连。
可这几人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天天想着重现当年辉煌，却又找不到机会。
沉寂了几年。
在她归京后，萧家人得知她嫁给谢元，便又开始打她的主意。
此时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可若鬼域之事未发，楚棣没有失势，萧震霆也只会做出，和前世一样的选择。
“呵，呵呵呵……”颜殊笑得很大声，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笑声说不出的讽刺：“试探什么？试探我在父亲心里有多少份量？”
“看父亲是在意我，还是在意萧旭？会否为了萧旭，舍弃我么？”
“方才和父亲故作亲近，只是作戏刺激林氏，想看她难受而已。”
“我们之间的父女情份本就没两分，我知道自己在父亲心里几斤几两，有什么好试探的？”
颜殊敛笑，语含嘲弄：“父亲的所谓试探，其实也只是不相信，我真的会救萧旭而已。”
“父亲想的一点儿都没错，我巴不得萧旭死无葬身之地，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拿自己救他？”
“我只是不想看大哥为救他呕心沥血，四处奔走太辛苦。”
“只是怕姐弟相残，见死不救，祖父九泉之下看到，会失望难过。也怕萧家基业尽毁，我死后无颜面对祖父。”
“阮溱溱是害死祖父的真凶，可若非执意接我回来，祖父也不会被阮溱溱下毒迫害，说到底祖父也是为护我而亡。”
“这是我欠祖父的，我只是尽我所能，还清祖父而已。”
颜殊面色陡变阴沉，声音冷戾至极：“人贵有自知之明，父亲可千万，别太高看了自己。”
“我什么性子，父亲早该清楚，若非祖父和大哥，萧家就算满门死绝，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前世做了那么多蠢事，甚至一把火把自己烧成灰，难道还没蠢够？
拿萧旭来试探，她在萧震霆心中有多重要？萧震霆倒是真敢想。
也真够不要脸的。
处处以父亲自居，俨然忘了之前做过的那些事，真当他这个父亲，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不成？
若非萧旭留着还有用，她早就让他死在盈春殿，不可能还让他活着。
更不可能多此一举，把他送进牢里，又把他捞出来。
“殊儿，你……”
那直白到夹着厌恶，绝情也冷血到极点的话，让萧震霆面色也紧绷至极。
他本能想训斥，然则话到嘴边，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再次沉沉叹息一声，无奈道：“罢了，我知你这丫头心里还怨着爹，每次不扎得爹浑身是血，你心里就不舒服。爹……”
“殊儿，爹知道，尚欠你一句抱歉，爹当初也的确做错了。”
“我自以为能做到两全，却没顾及到你的感受。爹不该那样对你，也不该护着阮溱溱，答应你母亲，收她为义女。”
萧震霆脸上满是懊悔与自责：“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祖父，对不起萧家烈祖烈宗。”
“殊儿，你相信爹，爹真的知道错了，爹不奢求你的原谅，但爹保证，爹以后不会再如此。”
“你，你以后也别再说这样的话，来扎爹的心了。”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竟能看到堂堂镇国公，拉下脸来道歉。
可惜，太晚了。
说到底，不过是现在的她，价值大过阮溱溱而已。
若她还是前世那个她，萧震霆也只会和前世一样，选择护着阮溱溱和萧旭。
而舍弃她。
他的道歉，她不会接受，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