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颜殊知悉此事,只一个感觉,陛下定是恨透了皇帝。
且不论当年事实真相如何,馨妃又是否被冤枉的。
文贵妃与建安帝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有着青梅竹马之谊。可惜后来文家犯事被先皇摘官,贬成了庶民。
后来建安帝为夺位,娶了瞿家的女儿,现在的瞿皇后。可夺位后建安帝又将文家女接入宫中,还封其贵妃,位及四妃之上,仅次于皇后。
文贵妃入宫时已二十一岁,就是说她也一直未嫁,等了建安帝六年。
倒也难怪皇后敢开口提。
那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谓用意极深。
这大概就是前世皇帝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最终原由了。
颜殊刚想着。
果然。
高坐上的皇帝,看着皇后与楚瑜,沉眸许久,终于开了龙口:“若他们真的彼此中意,朕自无不允的道理。”
“妾身谢过皇上。”
瞿皇后的目的达到,满脸笑意的看向大殿下方:“瑜儿,晶晶,你们还不赶紧过来,谢皇上恩典。”
瞿晶晶站起来,却并未领旨谢恩,反而张口便道:“可是姑母,晶晶不喜欢表哥,也不想嫁给表哥。”
只一句话让整个大殿再陷沉寂。
瞿皇后千算万算,没料到会被亲侄女摆一道,脸上笑容瞬间僵滞。
颜殊也愣住,她不可能记错的,瞿晶晶的确是瑜王妃。
这姑娘前世有拒婚么?
没有吧?
怎地现在她却是不想嫁了?
众人看去的眼神也满满都是疑惑诧异,瞿晶晶是内定的瑜王妃,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可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当众拒婚!
这是吃错药了吧?
左相夫人神情微变,怒斥了一声:“晶晶,母亲只不过骂你几句,怎能在此时耍小孩子脾气,听母亲的赶紧领旨谢恩。”
瞿晶晶不满的叫嚷:“母亲,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表哥,不要嫁给表哥,你们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嫁给表哥不可?”
“晶晶,休得胡闹。”
“我说了我不嫁,不嫁不嫁不嫁,就是不嫁。”
“你……”
左相夫人脸色大变,说不动女儿,只能憋着怒气,怆惶跪地请罪:“皇上皇后娘娘恕罪,都是臣妇把她宠坏了。”
“今儿傍晚入宫时,臣妇说了她几句,她就和臣妇怄到现在。臣妇定会将她带回去好生管教,臣妇替小女接旨,谢皇上隆恩浩荡。”
“娘,我没有闹脾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当瑜表哥是哥哥,我真的不喜欢表哥,我不要嫁给表哥……”
瞿晶晶见状急了,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母,您最疼晶晶了,晶晶不想嫁给表哥,您不要逼晶晶,好不好?”
“晶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晶晶真的不想嫁给表哥,呜呜,姑母,您帮晶晶求求皇上,别逼晶晶嫁给表哥……”
瞿皇后才恢复的脸色,被瞿晶晶一顿哭喊闹腾,弄得再次僵硬。
皇后刚要说话。
旁边却突的响起郑淑妃的声音:“瞿二小姐你别哭啊,你若不想嫁,好好和皇上、皇后娘娘说便是。”
“皇后娘娘刚刚说了,要成就金玉良缘,而非怨偶,本妃想皇后娘娘,肯定不会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的。”
“且皇上也有言在先,须得你和瑜王彼此中意,才会给你们下旨赐婚,皇上肯定不会逼你的。皇上~”
郑淑妃那声皇上,喊的九转十八弯:“您看瞿二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的,瞧着真是可怜,您赶紧说句话啊,不然这大殿恐怕,都得给她淹了。”
楚瑜也突的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也只拿晶晶当亲妹妹,对晶晶并无男女之情,还请父皇明鉴。”
“既然你们都无意,此事便就作罢吧,只是皇后以后最好问清楚,免得让朕枉作了好人。”建安帝沉着龙脸道。
颜殊敛眉收回了视线。
虽说这婚事皇帝也不想赐,如今这结果也算如了皇帝愿。
可到底皇帝一时心软开了金口,却被个臣女当众打脸拒了儿子亲事,犯了君威让皇帝颜面无光,会迁怒皇后也是自然。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谨遵圣命。”
瞿皇后起身行礼认错,叹了口气道:“以往见他们二人总爱一起玩儿,也总听晶晶在妾身面前,表哥长表哥短,说他表哥如何如何好。”
“妾身还以为他们两小无猜,彼此中意。晶晶也是妾身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个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妾身就喜欢她这单纯的性子,谁知他二人无意,是妾身失察,没有事先问清楚,才闹出这样大的一个乌龙。”
婚事自是早就商量好的。
可偏偏瞿晶晶喜欢上别人,不想嫁她儿子,左相府却没人告诉她,害她今日空盘算一场,当众丢了如此大脸,还被皇帝责难。
尤其郑淑妃那个贱人,还敢火上浇油,拿此事奚落她。
实是可恨!
郑淑妃看皇后吃瘪,掩嘴娇笑:“瞿二小姐,你看本妃没说错吧,皇上圣明从来宽厚仁慈,你还不快谢过皇上、和皇后娘娘?”
瞿晶晶擦了泪磕头谢恩:“晶晶谢过皇上,谢谢姑母。”
蠢货!
瞿皇后在心中骂了声蠢货,端庄的脸庞面色却早就恢复如常:“好了,你身子不适就别跪着了,赶紧回坐好好休息。嫂嫂你也别再骂她了,等回府请个大夫好好给她瞧瞧,免得病上加病。”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左相夫人一脸感激的拉着瞿晶晶回了座位。
楚瑜自也退了回去。
经此一闹,瞿晶晶这个左相府唯一的嫡女,是不可能再嫁给楚瑜了。
不过庶女总还是有的,虽然不可能为正妃,侧妃妾室的位置倒也不难。
而今日节宴一再生变,皇帝数度丢脸,脸色自是不好看。
众人更是好戏看得应接不暇,此时显然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是以大殿再次陷入寂静。
颜殊抓紧时机站起身道:“臣女萧颜殊,带弟妹十三人献舞一曲,以谢吾皇天恩浩荡,赦免恩泽。”
阮溱溱回神,看着独立一方的颜殊,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没想到自己一时失神,竟是被这贱人,抢了先?
众人也皆回神看了过去。
包括高座上的建安帝:“萧颜殊,朕记得你,老国公的亲孙女。怎地,今日你那些弟妹也都来了?”
“禀皇上,白将军回京述职,他们太过思念臣女,所以求着白将军,带他们回炎京来看望臣女,此刻他们就在殿中。”
颜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含笑禀道:“臣女和他们说了皇上开恩下旨特赦的事,他们听了都很开心也很兴奋,想面见皇上,拜谢龙恩。”
“臣女实在拗不过他们的恳求,便求越王帮着臣女带他们进了宫,他们还给皇上准备了一支舞,想献给皇上。”
“哦,那朕定要好好看看。”建安帝沉黑的龙脸终于再次露出笑容。
颜殊领着木青环儿玉儿走去大殿中央,木青手中还抱着方古琴,将古琴置在大殿旁的短案之上。
楚怿光明正大的看过去,只是坐在琴案后的人并非颜殊,而是萧慎。
小姑娘这是不打算、一鸣惊人?
也是。
会的太多不好解释,虽未听过她弹琴,可能把夜笙听哭,光想也知道,小姑娘琴艺不凡。
只是不弹琴,小姑娘打算干嘛?
看殿中摆出来的那些东西,有箭靶、也有弓箭,还有人背着箭囊,短剑、大刀、软鞭,流星锤……以及抬的几面大鼓?
这大多是兵器。
而左右还有三张方案,两张摆着碗筷酒杯,桌旁摆满长凳。
另一张方案上却是摆着宣纸,有红有白、还放着笔墨纸砚、和剪刀?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炉子,小铁锅,蒸屉,胡萝卜之类杂七杂八的菜,和一筐黑乎乎的、炭?
接着是一捆干瘪的草,只是那草和普通的草,好像有些不一样。
最后还有两盆雪白的,那是煮好的米饭,和面粉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