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殊不答话,楚怿眉锋微挑:“怎么,小殊儿都有胆毁约了,现在却是胆怯怕输,不敢与我赌了?”
陛下这是想激她?
颜殊蹙眉不语,说好只添个赌注助兴,她可不想拿这个来赌。
那肉麻的称呼她实在不想喊。
上次被逼着叫了一声,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了。
楚怿似知她所想,笑道:“我知你不情愿,所以我们公平赌一局,只要你能赢我,以后想如何称呼我都由你。”
想想这法子也不错。
与其看陛下时不时抽风,整得自己脑壳疼,倒不如在棋盘上赢了陛下。
彻底绝了陛下这可怕的念头。
颜殊思索片刻:“先说好,谁要是反悔,谁就是王八。”
小姑娘就这么笃定能赢他?
还挺自信的。
楚怿眸光微闪,回了一句:“棋盘对弈,自是落子、无悔。”
颜殊把棋子收归玉罐,执黑先在棋盘落下一子,楚怿执白子紧随其后。
随着两人你来我往,空空的白玉棋盘上,黑白棋子渐如星子密布。
白子开局攻守皆有余,步步走的稳健又大气。
黑子棋势亦是有攻有防,对比白子也半点不落下风。
棋局过半。
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比先前稍慢了一些,棋盘之上的局势,也是骤然突变。
小小一张棋盘,黑白两色的简单世界,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奥妙,闪烁着肉眼根本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黄沙漫天,硝烟滚滚,伴着嘶杀声声震天响。
恍然间,只让人觉得好似入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颜殊盯着棋盘,面色渐渐渐变得凝重,落子之时都会思索许久。
楚怿倾世艳绝的脸庞,虽面色依旧如常,丹凤眼底却也难掩震惊。
身为皇子,棋术是自小必修之课,他的棋艺水准绝对属宗师级以上,可以说这些年从未遇到过对手。
没想到小姑娘棋艺也如此精湛,和他下这么久竟都不落下风。
棋局接近尾声。
楚怿步步紧逼,合围攻势不减,颜殊剑走偏锋,突出重围反攻。
最终却仍是,输了半子。
“小殊儿,落子,无悔!”楚怿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抬头看向颜殊,眉眼含笑的提醒。
颜殊视线终于从棋盘移开。
半晌。
她掀唇开口:“别人下棋走一步看十步,云、哥哥却是走一步看百步,这局我输的心服口服。”
楚怿听着那声磕巴的云哥哥,语含戏谑:“我还以为小殊儿会耍赖,没想到这次喊云哥哥,却喊得如此干脆,莫不是怕变小王八?”
他才王八。
他全家都是王八。
她都已经认输了,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会耍赖的人?
颜殊气极反笑:“愿赌服输,我还不至于那么输不起。左右这次输了,下次还可以再赢回来,云、哥、哥,你说是不是?”
这声云哥哥喊的才真是咬牙切齿。
他家小姑娘的胜负心也挺强,这是输的不甘心,才刚下完这局,就急着和他约战下一场了?
纠结这么长时间,终于理清自己的心意,不管如何他喜欢了。
那就得想法子让小姑娘也喜欢自己!
绝不能让人跑了。
好不容易才让她换了个亲近的称呼,想改回去,绝无可能!
楚怿满心无奈的摇头:“小殊儿想赢回去当然可以,不过下次你的赌注得换别的,否则我不和你下。”
颜殊被那话堵的不轻,不能用这个赌注,她还和他下个屁的棋?
三个月不见,他家小姑娘脸上终于长了些肉,红斑颜色好像也变浅许多。
因着生气一双凤眼睁大,漂亮的眼眸里燃着两簇火星。
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很想要炸毛!
楚怿看她气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别气了,我今晚过来找你可是有正事要说的。”
他声音极柔,把今夜发生的事,和颜殊说了一遍。
颜殊思绪被转移,没再顾得上和楚怿生气,自然也就没察觉,楚怿语气中隐着的宠溺。
她前脚放的信鸽,后脚就被射下来?
这个截信的人会是谁?
是阮溱溱背后的人,还是如楚怿所怀疑的,那些人也盯上了她?
颜殊垂眸思量着,面上神情莫测。
楚怿凝着她道:“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心里有个底,还有我在,你勿用担心。那信我已命人追查,总会替你找回来的。”
颜殊回神,摇头拒绝:“多谢云公、哥哥,不过是封报平安的信,没什么重要的,不必为此费心。”
并非书信传情,只是传信报平安?
楚怿闻言心中莫名一松,自腰间掏出支细小骨笛递给颜殊。
颜殊不解的问:“这是?”
“以后再想传讯,就吹这骨笛,自会召来信使。”
楚怿解释道:“信鸽易被截杀,用着不安全。不过也别浪费了,熬炖成汤补身子,总比被别人抛尸强。”
颜殊听得嘴角抽搐,陛下的想法可真是,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信鸽是最常用也最普遍的信使。
想要训练出一只合格的信鸽,也是很不容易的,怎么能杀了吃了呢?
她再贪吃也不至于贪这口。
“知道了,多谢云公、云哥哥。”颜殊也没拒绝,把骨笛收起来道谢。
只是叫惯云公子,突然被逼改口,她总是会叫错。
楚怿东西送出去,目的也达到,又道:“我有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最迟三个月便回,你若有事就拿玉佩去雅园。”
“好。”颜殊点头应下。
“每日三餐要定时吃,多吃一些,看你这身子,还是太瘦了。”
“我会的。”
“最近天气越渐转凉,你出门切记穿厚实些,也别忘了披风。”
“嗯。”
“身子不好要谨记医嘱,好生休养,早睡早起别太操劳。”
“哦。”
楚怿一条又一条的交待着。
颜殊都一一认真应下,又道:“你在外也多保重。”
“嗯。”
楚怿轻嗯一声,算是应诺,又道:“小殊儿就不问问我,此行要去何处?”
所以陛下啰嗦这么多,其实是不满意,她没有问他这个?
他是北境王,不可能一直待在炎京,总是要回封地的。
这个她早就知晓。
只是就算她问了,他也不会和她说实话,还得想法子糊弄她。
那她何必再问?
再说身为臣子,陛下的行踪,她也不好过问啊。
“你不是说了有事要离开炎京?”
颜殊反问了一句道:“至于去哪里,若你方便自会告诉我,若你不说肯定是不方便我知道,我自然不好多问。”
楚怿蹙眉道:“没什么不方便,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颜殊嗯了声,点头应下。
心里想的却是:这话听听就好,不该问的肯定不能问,需知祸从口出。
楚怿不知她所想,又道:“我此次回北境,待办完事就回。”
“之前那几单生意,等结了银子,云昶会给你送过来。”
“云昶随我多年,虽小事上偶尔会犯傻,大事上还算可靠。”
“你若事急,也可在荒院桃树下留信,云昶会替你办妥。”
“他上次随我来吊唁,你见过他,不过他当时也易了容。”
北境。
陛下这是开始跟她漏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