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怿眸底一抹流光转瞬即逝,抬头诧异笑问:“姑娘这手字堪比名家,想来平日,应当没少练习吧?”
糟了,她刚刚光顾着写药方,竟然忘记隐藏了。
颜殊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怔了下,笑回:“倒是没怎么练过,可能是我对此,比较有天赋?”
“呵……”
楚怿低笑出声:“都说观字见人品,姑娘果真是,随性不羁。”
夸自己天赋高?
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自恋。
颜殊哪能听不出他话里戏谑之意:“云公子谬赞,颜殊愧不敢当,倒是公子观察入微,心细如发,你我一面之缘也能从中嗅出商机,可谓眼光卓绝,高瞻远瞩,合该公子发大财。”
不就是想说她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么,她就当他是真心夸她了。
给他夸回去!
就不信他堂堂未来天子,真的好意思再笑她一介小女子。
楚怿被夸的眼角都抽搐了下,嘴角浅笑也更深了几分。
他举起手中的茶杯道:“在下赚的银子里也有姑娘一份,就在此先借姑娘的吉言,预祝我们这笔生意能够顺利达成。”
“好,我敬候公子佳音。”颜殊举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
楚怿谈完事,喝完茶,满意的走了。
颜殊关上房门,拿起桌上的银票数了数,刚好五万两整。
未来陛下不止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就连赚钱也是一把好手。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她还在琢磨开小馆,人家已经给她拉了单二十万金的生意。
对比起来是她太小家子气了。
尤其此时的楚怿才十七岁,都还不满二十,就已凭一己之力,养活了贫瘠北境数十万的百姓。
当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
***
接连数日。
颜殊都待在无尘院。
除了每日早晚定时去祠堂里给老国公的灵位上香,就是拉着三个丫头读书习字学规矩。
管家又送了八个扫洒的婆子,四个二等丫鬟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两月银,一些素色的衣物和首饰。
据说是林氏吩咐的。
颜殊没说什么,直接把东西收了,毕竟蚊子再少也是肉,且月银都是公中出的,本来就有她一份。
她干嘛不要?
那之后萧家人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估计都被约束过。
三个丫头倒是时常去外面晃悠,没两天就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萧震霆进宫见了皇帝,求皇帝赦了阮溱溱的罪民身份,还收了阮溱溱当义女。
说起这个时,三个丫头都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颜殊听完也没什么表情。
阮溱溱留下本就是意料中事,没什么好气愤的,既然她要留下,就需要身份,要么嫁进萧家,要么变成林氏的义女。
阮溱溱现在才十三岁,还有一年多才及笄,现在嫁进来不可能。
那就只能成为义女了。
前世林氏他们不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接她回萧家的么?
颜殊听完后,便把这事扔去一边儿,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日。
环儿突的来禀:“小姐,世子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小姐。”
萧慎?
他来做什么?
想故技重施和她培养所谓的‘兄妹’之情,好替阮溱溱做说客么?
颜殊眸底闪过丝幽暗:“让他进来。”
“是,小姐。”
环儿出去,不多时再转回,身后多了一个人。
萧慎才刚跨进屋中,便见颜殊正坐在外室软榻上,手中执着书册在看。
他瞟了眼书皮,温润笑问:“殊儿在看医书,莫非还会医术?”
“正因为不会才要看。”
颜殊放下医书,一副你连这个都不明白的嫌恶表情:“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不用和我卖关子,直说吧。”
“殊儿性子还真是直爽。”
萧慎被甩脸子半点不恼,反而含笑坐在她对面,拿出道明黄卷轴,和一本小册子,一起递给颜殊。
“这是皇上赦免的圣旨,父亲进宫时帮你带了回来。”
“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我和父亲母亲已经商量过了,请族长和几位族老明日过府,正式让殊儿认祖归宗。”
“你是我们的亲妹妹,是萧家的女儿,这姓氏自是得改回来,我还选了几个名字,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颜殊放下手中书册,把圣旨接过来看了看,的确是赦免圣旨,她只需要拿这个去官府给木青他们立户便可。
看完把圣旨放在桌上。
颜殊并未看那小册子,淡声道:“这族谱你们打算怎么上?如果是把我的名字挂在你父母名下,那大可不必。”
“殊儿不想记在父亲母亲名下?”
萧慎听出她话里的厌恶嫌弃,面色未有丝毫变化,想了想柔声笑问:“那便以孙女之名记在祖父祖母名下如何?”
“可以。”颜殊淡回两个字。
萧慎又道:“那殊儿挑个名字吧,用了十多年的名字突然改了,我怕你会不习惯,但又想你有个新的开始。”
“所以大哥选了几个和你现在名字比较相近的,你看静姝二字如何?静姝二字寓意美好,我觉得很适合你。”
同样的话和前世一字不差,就连此刻萧慎脸上的表情,也和他前世说这段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静姝。
那是奶奶曾给她取过的名字。
前世回到萧家,萧慎也替她取名静姝,说希望她能忘记以前,有一个全新美好的开始。
她是想有个新的开始,但也不想忘记以前,所以将名字改成静殊。
可她还是更喜欢颜这个姓氏,对萧字更多的是厌恶。
只是选择留下这姓氏就必须改。
颜殊定定的看着萧慎,半晌后收回视线,凉凉的道:“我现在的名字很好不用改,就在前面加个萧字便可。”
“颜殊,萧颜殊,这名字也很好……”
萧慎轻柔低喃一句,又道:“那殊儿可否与大哥好好说说,你在鬼域的生活,大哥很想知道。”
依旧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少年略显清瘦的面容温润又和煦,眸子里的关心也和前世一样几乎满溢。
颜殊看了,却再无前世感动,只觉得讽刺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