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怿开口极快。
楚瑜应的更快。
显然是防着颜殊,压根儿就没给她开口阻止的机会。
颜殊微微蹙眉。
明知这是试探,陛下居然还自个儿往里跳?
虽说迟早都会暴露,可能晚一天是一天,毕竟越晚暴露越安全。
朝堂现有局势保持已久,几个皇子之间原本相互制衡。
三皇子势力骤然被削,他们不会允许有人在此时趁机坐大。
可想而知若被试探出来,各路皇子必会紧盯着陛下不放,寻找各种机会率先将陛下铲除,以绝后患。
“等等,本世子,和你赌。”楚槿突的出声,却是指向颜殊。
颜殊还未答话。
楚怿已冷声道:“想和本王的人赌,先赢了本王再说,连本王都赢不了,你有何资格与她赌?”
说完不再搭理楚槿,他垂眸看向颜殊:“九儿,乖乖等着本王给你赢那盏最漂亮的凤凰灯,可好?”
不复方才的冷言冷语、狂放嚣张、和明嘲暗讽,男子低低的安慰声,语气温柔又宠溺,清晰的落进无数人耳中。
众人神色各异。
颜殊顺着楚怿的视线看过去,神情微有片刻恍惚,回神她点头:“输了也没关系,一次输赢不重要,他们想看,给他们看也无妨。”
她面具下的脸易了容,就是为防遇到这样的意外。
只是她才刚开始学,骗过普通人可能没问题,似楚槿那般心思细腻、又眼光锐利的人,难保不被看出端倪。
所以才一直推脱。
楚槿想和她比,估计就是想看她的字,想借此来确定她是否清风。
可就算被楚槿怀疑她的身份,也远比让人盯上陛下好得多。
楚槿还想再说。
楚瑜眸光微闪,笑着提醒:“槿弟不必着急,只要你能赢了九弟,也能看到九儿长什么样,结果都一样,不是么?”
当然不一样。
只是……
楚槿看了眼楚怿,到底没再说话,走去灯台前,取下狼毫写了起来。
有了楚槿在前打头阵,后面几个世家子,连楚越楚尧也都加入了比试。
“九弟,香已燃,比试,可开始了。”楚瑜转头又提醒了楚怿一句,可他自己却站着没动,显然不打算参加。
楚槿早就名声在外,不止父皇,就连太傅也夸他乃天纵之才,论才学炎京尚无人能及楚槿。
父皇也因此格外看重他。
所以他对楚槿有绝对的信心,只要楚槿肯出场,一定能赢得比赛。
换句话说……
如果连楚槿都输了,他上台也是白搭,更没必要去丢那个脸了。
而十万两银子,能试出个深浅,也是千值万值的!
只不过……
楚槿性子向来清冷寡淡,只对朝事和案子感兴趣。
从来都不与他们这些皇子亲近,就算对父皇也是爱搭不理。
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少世家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他更是避如蛇蝎、完全不假辞色。
可对老九这个小宠,楚槿却似乎格外的,关注?
楚瑜想着,侧头看向颜殊,眸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打量。
颜殊却似未见般,只定定看着灯台处,那支被点燃的香。
参与解谜的人,必须在一柱香内解开九十九道谜题并写下答案,谁先解完谁就能带走,最高处那盏精美的凤凰灯。
距离上次,她和萧慎来灯会,已过去很长时间。
可每天那么多人挑战,凤凰灯依然在台上,可见那谜题有多难。
自然的,半数之前的题其实并不难,越到后面越难解,而最后十道谜题几乎拦住了近九成前来挑战的人。
剩下一成中也只有半数能再解开五题,余者最多解至第九十八题。
无一不被最后一题难住。
那千古谜题出的极为刁钻,前世陛下未回,也无楚槿的参与。
那时她初入炎京不久,惊叹尘世的繁华,也惊叹那凤凰灯的华美。
尤记早逝的年幼弟妹,曾戏说若离开鬼域定要看去看灯会,便想赢了那凤凰灯给他们烧下去。
可她才拿到花灯,灯台却突然坍塌,所有花灯都被烧毁,竹搭的灯台倒下来压伤数人,还有人被烧伤。
她的面纱也‘不小心’被人扯掉……
颜殊眸光微恍,眼前似突有熊熊大火燃起,耳畔笑闹不再,取而代之是无数的凄厉惨叫和惊惶哭喊。
路人皆都四散躲逃,还有无数张愤恨又扭曲的脸,不停的对她咒骂,骂她是丑八怪、灾星,不配拿凤凰灯,才引来那场祸事。
害他们倒了大霉!
她提着完好的,寓意吉祥的凤凰灯,一个字也说不出。
对大火的恐惧,让她惶然不知所措,对众人的怒骂,她心中也无比的愤怒。
她不明白,灯台塌了与她何干,着火了又与她何干?
他们被压伤,烧伤,又关她何事?
为何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原本看起来都很和善的样子,为何却对她抱有那般大的敌意,把什么都没做过的她,当成罪魁祸首讨伐?
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就像兽栏里的狰狞野兽,想将她活活撕碎一样。
“九公子,你就一点儿不担心,九殿下会输掉比试么?”
耳畔突的响起,一道娇俏的女子声音,打断了颜殊的思绪。
她侧头看了眼说话的娉婷身影,反问:“有何好担心?不管输赢,殿下都不会破财,不是么?”
“呵……”
上官雅音掩嘴娇笑:“不用破财,便不担心,九公子的性子,还真是直白的有些、可爱呢。”
“如此有趣的人儿,难怪连槿世子也对你另眼相看了。”
“要知道自槿世子回京,我还从未见槿世子主动与谁搭过话,更不用说还主动提出要与你比试。”
“九公子,你还是第一个。”
“槿世子天纵之资,也素来自视甚高,家父曾数次想与他切磋,可都被槿世子所拒,是为家父平生最大憾事。”
楚槿虽恃才傲物,可人有那本事,背景也够强。
她爹要有那本事,也可以和楚槿一样啊。
颜殊笑了笑道:“虽然我肚里墨水少,但我吹牛的本事可不差,你看可不把你们全都唬住了么?”
“九公子你猜,这话,雅音会不会信?”
颜殊不语。
上官雅音也不觉尴尬,打量着她又道:“我观九公子气势不凡,半点儿不似会做人男宠的人呢。”
“就像传言九殿下,可我看九殿下也不似那种人,九公子觉得呢?”
颜殊瞅着她道:“我说是,恐怕上官小姐也不会信。”
“您若真喜欢殿下,大可以去和殿下说,不用来套我的话,我不过是个小宠罢了,可作不得殿下的主,更不敢随意说道殿下。”
她对上官雅音无甚了解。
可她态度如此友好,拐着弯儿套近乎,傻子也能看出来,她想打陛下的主意。
还将她当成了假想敌。
然则,传言都是真的,陛下真的喜欢男人。
不过……
陛下再喜欢君后,两个男人也终归是生不出子嗣的,立妃是必然的。
但凡上官雅音想,和上辈子一样进北境王府,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
挺好一姑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看上陛下了呢?
这世上那么多男人,多挑挑总能挑个合她心意的,非和一个男人抢男人?
她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