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林氏回到房中,阴沉的脸色再无遮掩,衣袖在桌面上拂过。
上好的茶杯、茶壶全都被扫落在地。
摔成一地的碎片。
“夫人息怒。”
几个丫鬟婆子尽皆怆惶跪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林氏发泄似的砸了波东西,垂头阴恻恻的看着几人:“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后果你们知道。”
“夫人放心,今日什么都没发生,奴婢们什么都没听到,绝不敢在外胡言乱语半字。”几人连忙表着忠心。
林氏冷哼了一声:“其它人都给我退下,齐嬷嬷,你留下。”
其它人应喏着,赶紧退了出去。
“事已至此,夫人且先消消气,再从长计议。”
齐嬷嬷上前搀着林氏坐下劝道:“依奴婢看七小姐是个聪明的,她既然将此事告诉夫人,就不会再告诉公爷。”
林氏摇头:“那逆女哪是告诉我,她是想拿捏我,逼我放弃阮溱溱,而且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齐嬷嬷思索了片刻:“夫人是担心,钟氏有可能还活着?”
“不是可能,是肯定还活着,否则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林氏说话间也冷静下来:“若早知这些事,依着那逆女的脾气,只怕早就和我摊牌了,不会拖这么久。”
“夫人是想……”
齐嬷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蹙眉道:“可如今的鬼域,并非我们的人想进就能进,就算能混进去,有白宸在想杀钟氏、也很难。”
“且老奴担心,若我们动手,依七小姐的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怕是会再、横生事端。”
林氏脸色再次阴沉,齐嬷嬷说的她当然知道。
若他们真把人杀了,两败俱伤的事,那逆女绝对能做出来。
可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而且钟玲珑还活着,对她来说始终都是个威胁。
沉思许久。
林氏才阴恻恻的道:“就算本夫人不能亲自动手,也可以借刀杀人。”
“你先让人盯着鬼域的动向,那逆女别有盘算,慎儿却是一心追凶,知道阮家人还活着,慎儿必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在鬼域咱们是没有机会,可等人回到炎京就不一样了。”
那逆女刚回来半点根基也无,她倚仗的不过是白宸在暗中帮着她。
可白宸回京述职,很快就会回鬼域,没有白宸相帮,机会多的是,她想除掉钟玲珑,也会容易很多。
“是,夫人。”
齐嬷嬷应偌,犹豫片刻,又道:“那夫人,七小姐那边……”
林氏蓦地掀唇笑了:“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不是么?既然她有心往上爬,我当然要成全她了。”
只要那逆女有想要的东西,她就有的是办法拿捏她。
让她对她言听计从。
于此慢慢来就是,林氏一点儿都不担心。
齐嬷嬷看林氏想通,看了看时辰提醒:“夫人昨日答应溱小姐,今儿要陪她用午膳,夫人,可还要过去?”
“当然要去。”
林氏抚着自己长长的,修剪整齐的莹润指甲:“安排下去,陪溱儿用膳后本夫人还要出府去一趟奕风书院。”
论手段狠辣,阮溱溱远远比不上那逆女,可若论勾人的本事?
那逆女比之阮溱溱却差之多矣。
镇国公府闭府三个月,开府后也有不少人上门,三皇子来过两次,六皇子隔三岔五的来看阮溱溱。
只是都被萧慎挡了。
可人虽然挡下了,礼物六皇子却没少往倚翠园送,到了此时都还能对阮溱溱如此,足见六皇子对她心思有多深。
当然这还只是其中身份高的,身份比这两位不如的,也还有许多呢。
虽说发生了这样的事,阮溱溱名声大不如前,可多年累积的盛名,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全部败光。
到底是她精心教养十三年,花费那么多心血培养的人,没收到半点回报前就放弃,她又岂会甘心?
如此也好。
机会她给她们两个,至于她们能走多远,那就得看她们的本事了。
呵呵。
这两人一个是她亲生的,一个她养了十三年,不管她们谁坐上那位置,于她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
她何乐而不为呢?
林氏嘴角不自觉轻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带着种将所有一切,都尽掌于手中的玩味与得意。
***
清幽雅致的书房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墨香。
书桌前。
十七八岁的少年如石雕般静坐,垂眸看着桌上铺开的信纸,指腹轻触雪白纸张上,张牙舞爪的墨字。
神情无波无澜,只那淡然的眸子里,氤氲着几分冷意。
吱嘎。
房门突然被推开。
有侍卫顶着风雪走了进来:“世子,属下已经查过了,送信的人只是个普通百姓,收人钱财办事,并无任何不妥。”
“据送信人所述,那人遮着脸,他没看清长相,但听声音看身形,应该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
少年呢喃了一句,又问:“伢行那边可有收获?”
送信之人没有线索,除了这手堪比大家的字,信纸用墨都极为普通,完全无法凭此追踪。
这书信之人还真是谨慎!
侍卫恭敬回禀:“伢行的人说,玉林祖籍通州,本名常树。”
“五年前,因家乡发大水遭了灾,他和老父亲一道逃难来炎京。”
“后来他父亲病死,他为安葬老父,在伢行卖身为奴。”
“因府中刚巧需添置奴才,管家看他伶俐挑中入府。”
“他在王府呆了半年,后因犯错,又被发卖出府。”
“回到伢行没两天,他突然不见了,伢行的人以为他逃了。”
“直到半个月后,有恶臭自伢行井中传出,伢行的人才发现他投了井,捞起来时,尸体已被泡胀腐烂。”
“属下给伢行的人看过画像,他们确定是常树本人。”
“这是当初,伢行在官府备案的身份路引,属下已查过是真的。”
“玉林的身份并无可疑,世子,会不会这信只是有人恶作剧?”
少年眸光凉凉的:“西风,尸体既已腐烂,面容无法辨认,他们是如何断定那尸体就是玉林,是常树的?”
“这……”
西风说着,陡然间一惊:“世子,您怀疑常树他,没有死?”
“我只是说其中有疑点。”
少年淡淡回了一句,又道:“就算尸体真是常树,身份路引也无问题,亦不能凭此断定,玉林就是真的常树。
“世子的意思是,有人拿走常树的身份路引,顶替常树的身份,事后又杀了真正的常树灭口?”
西风再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属下立刻让人带画像去通州核查他的身份。”
“不用了。”
少年看了眼满脸不解的西风,道:“人必定还活着,否则书信人无法证明他说的都是事实,就算送信来也是毫无用处。”
西风有些担忧:“三日后便是约见之期,世子,是否要通知王爷?信上指明要见王爷,属下担心若王爷不在,他不现身该怎么办?”
信和画像原本是要送给王爷的。
可那日送信之人前来,恰好被世子撞见,那信被世子半路截了过来。
此事至今王爷都不知晓。
“不要告诉父王和母妃,免得勾起往事徒添伤怀。”
少年回了一句,眸光重新落在信纸之上:“本世子便先去会会,这位神秘的书信人,看看他有何目的?”
这世上没人会做无用之功。
五年前的旧事突然间被重提,就不知这人到底,想从王府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