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炎京,萧家。
哐当~
雅致的厢房里,陡的响起一道瓷器碎裂的声音。
萧溱溱抓紧年轻男人衣襟,低低的声音却又透着无比的尖锐:“青衣,你到底怎么办事的,你怎么能让他们被白宸抓住?”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一定要斩草除根,毁了她的容,破了她的身,就把阮家人也给我全杀了么?”
“你怎么能让他们活着,还落到白宸手里?白宸一定会严刑逼供,阮家人也肯定会供出我的,你知不知道?”
青衣双腿一曲跪地请罪:“青衣办事不利,还请主子恕罪。”
萧溱溱松手,甩袖往桌上一拂,桌上茶壶杯盏全掉在地上。
哗啦啦……碎了一地。
萧溱溱死死的捏着拳头,尖利的长指甲把掌心都掐破皮,才终于忍住那满腹的怒气和怨恨。
“你起来吧,鬼域突然兵变,说到底这事也怪不得你。”
“谁也没料白宸竟在鬼域,此前我也没有半点风闻。”
“想来,他定是记恨母亲做主退了我与他的亲事,才会如此帮着颜殊。”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还有那个颜殊,我也没想到,她明明和我一样大的年纪,却如此厉害。”
“现如今事情已出,得赶紧想法子解决才是,今日我已接到消息,他们至多还有半月就到。”
她倒是想罚他,可偏偏那人离开许久未回,她身边眼下就只他一人可用。
青衣原本是杀手,执行任务时重伤,为幼年时的她所救。
当年她才六岁。
那时的青衣,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见他武功高强,她便听那人的话将他留在身边,做了她的暗卫。
他的存在萧家没人知道。
而那些她不能出面的人和事,青衣都会暗中替她处理干净。
这七年青衣也从未失手过。
否则她岂能轻饶他!
青衣闻言提议道:“主子,不如我去杀了她?”
“不行,如今他们已起疑,此刻再去杀她,等于不打自招。”
萧溱溱道:“你是得走一趟,但不是去杀人,是把证据带回来。”
“证据?”青衣一怔,显然并不知情。
“据信上所说阮家人全都死了,她的脸也的确毁了,可她手中有阮家人临死前画押的罪证。”
萧溱溱冷哼了一声:“只要把东西拿回来,就算她跟我发难,空口无凭也不会有人信她,毕竟这件事,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
孩子被调包的事,她是无意中听到父亲和母亲,在房中的谈话才知晓。
当时就她一个人。
她震惊又惶恐的离开,根本就不敢去问,只能私下里查。
后来她才查到,这竟是那个老不死的老东西,搞出来的事。
她做的一直很隐密,甚至她们暗中取她的血查验,她也故作不知的配合。
是以爹娘都不知,实际她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
鬼域那种地方说出去都难听。
所以,萧家现在真正知晓此事的,除了此次前去鬼域的人,也就只有她与爹娘,还有那个老不死的。
连大哥二哥他们都不知情。
而她虽然不是真正的萧家女儿,可父亲母亲自小对她疼爱有加,那日提及此事时也说了不会送她走。
甚至对她的疼爱一如从前。
可她依然惶恐,那不堪的身世,像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明白只有让父亲母亲彻底厌弃那贱人,她这个假的才能顶替真的,永远留在萧家享这富贵荣华。
原本她都计划好了,谁知事情却出了偏差,反而给人抓住把柄。
青衣拱手沉声道:“主子放心,我一定会把证据,完完整整带回来。”
“青衣哥哥,这次不能再失手,你绝不能再失手。”
萧溱溱拉起青衣,抓着他手臂,俏丽双眸含泪,颤声哽咽道:“他们都说鬼域很可怕,进了鬼域的女子,都会被送进军营当军妓。我,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去那里,我怕,我……”
少女脸上阴狠不在。
那惶恐害怕柔弱无助的样子,让青衣神情微恍,俊脸浮上抹浓浓的疼惜。
“溱儿别怕,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向你发难,绝不会。”青衣情不自禁的轻喃安慰,替她擦去脸上泪水,一字一顿的保证。
“我相信青衣哥哥。”萧溱溱仰头看着青衣,脸上眼中都是满满的信任。
忽地。
她却又担忧低声轻呼:“遭了,屋子全乱了,都是我不好,青衣哥哥,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否则,司棋抱琴她们进来看到就糟了。”
她脸颊泛着些许红晕。
青衣眼中满是不舍,却仍旧依言放开,迅速离开房间。
萧溱溱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溢出的血丝,和不久前才拿到的信纸。
柔弱不再。
神情阴鸷至极。
贱人!
还没回来就敢跟她宣战,还大胆放言要找她寻仇?
哼!
等时候到了,她非弄死她不可!
***
青山延绵拱翠,大河如白色玉带,在夕阳中自山间穿流而过。
远远望去。
河岸边还有不少的大人,领着孩童或戏水钓鱼,或是翻着石堆。
木青和玉儿环儿,三人趴在马车车窗处,看得很是好奇:“殊姐姐,他们在找什么啊?石头里难不成有什么?”
鬼域也是有河的,不过河水早就不再清澈,散发着股恶臭。
自然的河里也早就无鱼。
干净的水源都由官兵把守,他们除了打水,轻易无法靠近。
颜殊掀开眼帘,朝外扫了一眼,回道:“大河岸边的石堆里,有很多的蟹与贝类,可食用。”
玉儿小脸红扑扑的:“原来如此,小姐懂的可真多。”
“听奶奶和爹爹说起过。”
颜殊笑笑道:“你们若喜欢,以后有机会去海镇可以去赶海,海边每逢涨潮时,很多海货被冲上岸,拎桶随意捡。”
“小姐,奴婢听说贝壳里有珍珠是不是真的呀?”环儿也好奇的问。
颜殊点了点头:“极少数,且都在深海之中,普通人倘若去寻,也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唯有经验老道的捞珠人,才敢也才能下海捞珠。”
“若是将来有机会随小姐去海镇,咱们也定要跟去好好看看才是。”
“嗯,我都没见过大海,也没见过贝壳和珍珠呢。”
“我也没有看到过。”
几个丫头似出笼的小鸟,一路上不管看什么,都会觉得好奇。
不多时。
钱巍策马过来:“颜姑娘,昼夜兼程的赶路,几位姑娘都很辛苦。”
“已至长宁县辖地,约摸再有两天我们就到炎京了,不如今晚就在前面平安镇的客栈里好好歇一晚?”
“如此也好,劳烦钱校尉。”颜殊想想应了。
车队进入平安镇天色早已黑透,客栈飞檐处也点起数盏灯笼。
玉儿环儿扶颜殊下了马车,站在客栈前眼中满是惊叹:“小姐,这就是客栈啊,我们都没住过客栈呢。”
夏香瘪着嘴,不屑的低声嘀咕:“一群土包子,真是丢人现眼。”
她以为她的话没人听见。
哪曾想……
她话音才落,就对上一双,幽幽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