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反规章?原则?”林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了无尽讥讽和蔑视的嗤笑,
他上前一步,逼近杨卫国,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冲天的戾气和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嚣张,
只有杨卫国和周围极少数几个人能勉强听清:
“杨厂长,有些早就化脓发臭的疮疤,不狠狠地挤干净,伤口永远好不了!
有些欠了十年、沾着血泪的烂账,不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永远没完没了!
你不敢抓的人,我林动敢抓!你不敢查、不敢碰的案子,我查定了!也办定了!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没用!”
这话里蕴含的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蔑视以及那种“挡我者死”的决绝,
让杨卫国浑身冰凉,如坠冰窟,竟一时语塞,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
而更让林动眼神一暗、心中冷笑不止的是,
就在杨卫国恼羞成怒、再次下意识地挥手,
对着那些已经开始动摇、准备散去的工人不耐烦地呵斥
“都聋了吗?滚!都给我滚回车间干活去!”时,
周围人群中,竟然有几个穿着保卫处制服、臂戴红袖标的人,
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服从的神色,下意识地就要挪动脚步,听从杨厂长的命令去驱散工人!
哼!林动心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看来,这保卫处里,吃里扒外、认不清真正大小王、心里还向着厂部那套的墙头草、两面派,还真他妈的不少!
这笔账,他林动记下了。
等处理完易中海这条老狗,下一个,就该彻彻底底地清洗整顿这些首鼠两端、立场不坚的货色了!
保卫处大门前聚集的工人如同潮水般悻悻退去,
刚才还喧闹鼎沸的空地瞬间变得空旷而寂静,
只剩下杨卫国、聋老太太、一大妈,以及如同一尊冰冷雕塑般伫立在那里的林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压抑。
周雄极有眼色地挥手屏退了左右跟随的保卫员,
自己也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十几米开外,背对着这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将这片区域留给了即将进行最终摊牌的几位核心人物。
杨卫国深吸了一口带着初冬寒意的空气,
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因被林动当众顶撞而灼烧的怒火和那份挥之不去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试图缓和气氛、却又难掩居高临下姿态的、公式化的僵硬笑容,
用一种刻意放缓的、带着“谆谆善诱”和“顾全大局”意味的语气开口说道,
仿佛他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一厂之长:
“林动同志啊,你看,这个事情嘛,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影响确实很不好,非常被动。
工人同志们有情绪,厂里的正常生产秩序也受到了一些干扰。
易中海同志的问题呢,性质是严重的,错误是明显的,
厂党委和厂部领导班子,态度是明确的,一定会本着对同志负责、对工厂负责的原则,
进行严肃、认真的处理,绝不姑息迁就!”
他话锋一转,开始抛出他所谓的“更稳妥”的方案,
语气带着一种看似公允、实则包藏祸心的“调解”意味:
“但是呢,我们处理问题,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一个更……嗯,更稳妥一些的方式方法?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是我们党一贯的方针嘛。
你看这样行不行:首先,责成易中海同志,必须将他当年侵吞、克扣的林家抚恤金和工位转让款,
连本带利,加倍!对,加倍赔偿给林家!这体现了经济上的彻底清算!
其次,要求他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做一个极其深刻的、触及灵魂的书面检讨,承认错误,接受批判!
最后,厂里会根据他的检讨态度和悔改表现,给予相应的、严厉的行政处分!
比如……降级使用,或者调离关键岗位。
这样处理,既体现了厂里教育为主、处罚为辅的宽容政策,维护了厂里的稳定和大局,
也……也算是对林家有了一个交代。
林动同志,你觉得……这个方案,是不是更稳妥一些?更有利于……化解矛盾,团结大多数同志?”
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充满了官僚式的“智慧”和“平衡术”,
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试图“和稀泥”、将惊天刑事大案降格为内部纠纷、
用钱和面子来抹平血海深仇的虚伪与冷酷!
什么叫“稳妥”?就是牺牲林家的公道和法律的尊严,
换取他杨厂长治下表面上的“稳定”和他个人权威的维系!
什么叫“有利于团结”?就是让受害者吞下苦果,让作恶者逍遥法外!
林动听完这番精心包装的“劝和”言论,
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扯起一抹极其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厌恶的弧度。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虚伪的客套都懒得维持,
直接撕下了所有伪装,话语如同出鞘的利刃,
带着凛冽的寒光和冲天的戾气,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杨厂长!收起你这套官僚主义的陈词滥调吧!
你这番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我在保卫处二楼的办公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赔偿?加倍赔偿?检讨?触及灵魂?行政处分?降级调岗?”
林动的声调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杨卫国的心上,
“易中海他侵吞的是什么钱?!是烈士的抚恤金!是我爹林卫国用命换来的血汗钱!
是国家和人民对烈士家属的抚慰和保障!他欺压的是什么人?!是军属!是挂着‘光荣军属’牌子的烈属!
这是赤裸裸的刑事犯罪!是国法难容的重罪!
不是你们厂务会关起门来开个批评会、罚点款、做个检讨就能轻轻揭过、糊弄过去的内部纠纷!”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步沉重,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剧毒、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匕首,死死地钉住杨卫国那双试图躲闪的眼睛:
“你想保他?想捂盖子?可以!但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