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紫色漩涡通道内的穿梭感,比木清颜上次从逆蝶之渊返回时更加颠簸与混乱。通道本身极不稳定,流光溢彩的壁障不时扭曲、颤动,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碎裂。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身上,若非有青璃的幻梦之力护持在前,以及五人彼此气息相连形成循环,恐怕瞬间就会被甩入未知的混乱空间。
木清颜心神沉静,新生“混沌造化道基”悄然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淡薄的灰蒙蒙光晕,这光晕仿佛具备极强的包容与适应力,将冲击而来的混乱能量或抵消、或吸纳、或引导偏转,使她承受的压力比预想中小了许多。她能清晰感知到,通道两侧流动的能量中,混杂着古渊特有的“沉寂”与逆蝶之渊的“悖乱”,两种力量在此地交织、冲突、又诡异地并存,形成一种更复杂、更危险的法则环境。
墨衍周身龙力隐而不发,暗金色龙纹在皮肤下微微流转,龙目中金光湛湛,警惕地扫视着通道的每一丝异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危机。离曜与赤羽一左一右护持侧翼,离火真元与离凰生息之力交融,形成一层柔韧而温暖的双重护罩。
青璃走在最前,神色凝重,双手不时结印,将一缕缕精纯的幻梦生息之力注入通道壁障,修补着最脆弱的节点,引导着通道沿着坐标信标指引的方向艰难前行。
“注意,前方空间褶皱异常,跟紧我!”青璃忽然低喝。
只见前方通道猛地向内收缩、扭曲,形成一个几乎九十度的急弯,弯道内侧的壁障稀薄如纸,甚至能透过它看到外面光怪陆离、景象扭曲破碎的混乱虚空!一股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试图将众人拉向那危险的壁障缺口!
“定!”青璃娇叱,幻梦之力化作无数淡紫色光蝶,瞬间扑向那扭曲的弯道,如同一张柔韧的大网,强行抚平了部分褶皱,稳定了通道形态。
五人趁机迅速通过。木清颜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惊鸿一瞥,似乎从那稀薄壁障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景象——那是一片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般混杂着暗沉、灰白、污紫色彩的大地,天空中悬浮着无数静止或缓慢逆飞的破碎蝶影,更远处,仿佛有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轮廓在缓慢蠕动……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让她心神微悸,那景象中的混乱与死寂感,远超她之前经历的逆蝶之渊外围!
“我们已经进入了两渊交界的外围区域。”青璃传音,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里的空间结构如同破碎的镜子被强行粘合,脆弱且充满陷阱。注意脚下和周围,任何异常的法则波动都可能是危险信号。距离坐标信标指示的核心区域,还有大约三分之一路程,但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果然,随着深入,通道外的景象越发诡异。有时能“看”到古渊方向传来的、如同实质的灰黑色“沉寂”能量流,如同沉重的墨汁在虚空中缓慢流淌,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要凝固、凋亡;有时又会“瞥见”逆蝶之渊方向涌来的、色彩癫狂、不断变幻形态的“悖乱”光潮,扭曲着所触及的一切法则。两种力量在这片“夹缝”地带不断碰撞、湮灭、偶尔又诡异地融合,产生出难以预料的空间裂隙、能量漩涡,甚至是短暂存在的、性质不明的“法则怪物”虚影。
通道受到的冲击也越来越频繁、剧烈。青璃不得不放慢速度,更加谨慎地选择路径,修补壁障的消耗明显增大。
“这样下去,前辈消耗太大,恐怕难以支撑到目的地。”墨衍沉声道,看出青璃气息开始不稳。
木清颜略一思索,开口道:“前辈,我的混沌之力似乎对此地环境有特殊的适应与中和之效。可否让我协助稳定前方通道?我可尝试将混沌之力外放,包裹部分通道壁障,或许能减轻您的负担。”
青璃略感意外,但想起木清颜之前的表现,以及她那神奇的混沌造化道基,便点了点头:“可。但需小心控制,你的力量与此地能量属性不同,要避免引发未知反应。”
木清颜依言而行,心念微动,一缕更加精纯、融合了“包容”、“演化”、“归藏”意蕴的混沌道气自指尖溢出,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最柔和的水流,缓缓覆盖向前方一段约三丈长的、正在剧烈波动的通道壁障。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混沌道气覆盖上去后,那原本因两股力量冲突而剧烈颤抖、几欲破裂的壁障,竟然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稳定剂”,颤抖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小!混沌道气并非排斥或消灭冲突的能量,而是仿佛在它们之间构筑了一层极其细微的“缓冲带”与“转换层”,将冲突的能量部分吸收、部分疏导、部分以自身为媒介进行缓慢的“调和”,使得壁障的稳定性大大提升!
青璃眼睛一亮:“果然有效!木小友,你这混沌之力的包容与调和特性,在此地竟有如此妙用!继续,我们交替维持,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有了木清颜的协助,前行速度虽未加快,但安全性和众人的消耗压力都得到了改善。木清颜也在实践中,对自己新生道基的力量有了更精细的掌控,对两渊交界处的混乱法则也有了更直接的体会。
然而,就在他们逐渐接近坐标信标指示的核心区域时,意外发生了。
并非来自通道外部,而是来自通道前方!
“嗖!嗖嗖!”
数道灰黑色、带着浓郁归寂与腐蚀气息的能量箭矢,毫无征兆地从前方通道转弯处的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取为首的木清颜和青璃!箭矢所过之处,连不稳定的通道壁障都被侵蚀出细小的孔洞!
“归墟教!他们竟然埋伏在这里?!”离曜惊怒交加。
“小心!箭矢有古怪,蕴含强烈的空间锚定与侵蚀神魂的效果!”青璃反应极快,幻梦之力化作光盾挡在身前,同时提醒众人。
木清颜也早已警觉,混沌道气在身前迅速凝聚、演化,化作一面流转着灰白、淡紫、翠绿三色光晕的奇异圆盾,盾面隐隐有微型的青龙盘踞、建木虚影扎根。
“噗噗噗!”
灰黑箭矢撞在光盾与混沌圆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光盾剧烈闪烁,被箭矢上附带的归寂之力迅速侵蚀。而木清颜的混沌圆盾,却在接触箭矢的瞬间,爆发出更强的包容与转化之力!箭矢上的归寂能量如同泥牛入海,被圆盾表面流转的三色光晕迅速分解、吸收,转化为无害的混沌灵气,反而补充了木清颜一丝消耗!只有箭矢上附带的那一丝恶毒的神魂侵蚀意念,让她识海微微刺痛,但很快被改良后的“固梦守心诀”镇压下去。
“咦?”通道阴影处传来一声略带诧异的冷哼。只见三名身着灰黑袍服、脸上戴着狰狞骨质面具的归墟教徒显出身形。为首一人气息晦涩深沉,赫然也是天仙巅峰,另外两人则是天仙后期。他们显然在此地埋伏已久,借助交界处混乱的能量波动掩盖了自身气息。
“竟然能化解‘蚀神箭’?有点意思。”为首的面具人声音沙哑,目光如毒蛇般在木清颜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她周身那独特的混沌道韵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贪婪,“看来你就是那个引动古渊异变的‘钥匙’?正好,一并拿下,献给长老!”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出手!灰黑色的归寂能量汹涌而出,化作三条狰狞的能量巨蟒,带着封锁空间、侵蚀万物的恐怖意志,分袭五人!更有一张由无数灰黑色符文构成的诡异大网,自通道上方悄然罩下,网上符文闪烁,散发出禁锢灵力与神魂的波动!
“速战速决!不能让他们缠住,引来更多敌人或破坏通道!”青璃当机立断,幻梦之力全面爆发,无数光蝶汇聚成一只巨大的淡紫色梦幻手掌,抓向为首的面具人,同时试图扰乱那张符文大网。
墨衍长啸一声,不再保留,青龙虚影自身后轰然显现,龙口怒张,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龙息喷薄而出,直取左侧那名天仙后期的敌人!龙息所过之处,混乱的空间能量都被强行排开,带着浩然正大的镇压之力!
离曜与赤羽也默契配合,离火真元化作一道炽白的火焰长鞭,横扫向右侧敌人,长鞭过处,连无形的能量乱流都被点燃;赤羽则双手结印,离凰真元化作温暖柔和的淡红色光环,笼罩己方四人,提供持续的治疗与净化效果,并不断削弱敌人归寂能量的侵蚀。
木清颜眼神冰冷,心念急转。她看出对方配合默契,且占据地利(熟悉此地环境),久战不利。必须打破他们的阵型!
她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心窍“混沌造化道基”全力运转!刹那间,她周身气息一变,不再是单纯的包容与调和,而是演化出一种更加宏大、仿佛能承载万古兴衰、包容一切动寂的“混沌归藏”意境!
“混沌归藏·万象镇!”
一声低喝,以她为中心,一圈无形却厚重到极致的灰白色光环骤然扩散开来!这光环并非攻击,而是领域!光环所及之处,通道内原本狂暴冲突的两渊能量,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与“沉淀”!归墟教徒释放的灰黑巨蟒与符文大网,速度明显迟滞,光芒也黯淡了一分!就连青璃等人的攻击,似乎也受到了一丝影响,但影响更小,因为他们与木清颜力量同源。
这一招,是她借鉴古渊碎片中的“寂灭归藏”真意,结合自身混沌道基新近领悟的杀招!并非直接杀伤,而是以自身道韵引动并“镇伏”一定范围内的能量流动与法则活跃度,制造一个短暂的、相对“沉寂”和“稳定”的环境!在这环境中,依赖活跃能量和快速施法的敌人会受到极大限制,而擅长近身搏杀、力量凝练,或者像她这样能利用“沉寂”环境的己方,则能占据优势!
“什么?!”三名归墟教徒同时大惊,他们感觉自身灵力运转变得滞涩,神通威力大减,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
“好机会!”墨衍眼中厉芒一闪,趁着敌人迟滞的瞬间,青龙虚影猛地收缩附体,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暗金色流光,如同真正的神龙摆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进到左侧那名天仙后期敌人面前,一拳轰出!拳锋之上,龙影咆哮!
那名敌人仓促抵挡,却被墨衍蕴含青龙镇封之力的拳劲直接轰碎了护体归寂光罩,胸骨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通道壁上,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离曜的火焰长鞭也狠狠抽在右侧敌人身上,离火的净化破邪之力侵入对方体内,使其发出凄厉的惨叫。
为首的面具人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猛地捏碎了一块灰色骨牌!
“嗡!”
一股强大的、远超他自身境界的空间波动猛地爆发开来,瞬间扰乱了木清颜的“万象镇”领域!紧接着,通道前方不远处,空间骤然撕裂开一个不稳定的灰黑色洞口!
“撤!”面具人嘶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洞口,连同伴也顾不上了。
“想走?!”青璃冷哼一声,梦幻手掌猛地一握,试图封锁那片空间。但那洞口似乎有特殊力量保护,强行挣脱了束缚,将面具人吞没,随即迅速闭合消失。
剩下的那名重伤的归墟教徒,被离曜补上一记离火,彻底了结。
战斗结束得快,但众人神色并未轻松。
“他们竟然能在此地精准埋伏,还准备了强行传送的秘宝。”墨衍检查着那名死去教徒的尸体,眉头紧锁,“说明他们对此地的了解,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而且早有准备。”
青璃面色凝重:“看来归墟教对‘次级枢纽’的重视程度,远超我们预期。此地已不安全,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赶在他们调集更多力量或设下更可怕陷阱之前,找到‘枢纽-叁’!”
她看向木清颜,眼中带着赞赏与一丝忧虑:“木小友方才那招‘万象镇’,精妙绝伦,但消耗恐怕不小,且动静颇大,可能已惊动了附近的其他存在。我们需立刻离开此地。”
木清颜微微喘息,点了点头。刚才那招确实消耗了她近三成灵力,但对战局的扭转作用也是显着的。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五人稍作调整,处理了战斗痕迹(主要是防止归墟教追踪),便立刻沿着通道继续前进。经历了这番遭遇战,他们更加警惕,速度也提升到了安全范围内的极限。
又艰难前行了约半个时辰,穿过一片能量乱流尤其狂暴、仿佛无数灰色与紫色闪电交织的区域后,前方的通道终于开始趋于平缓,周围的混乱能量波动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稳定、却又带着诡异“空洞”感的法则氛围。
通道尽头,一片相对开阔、稳定的灰白色“平台”出现在眼前。平台悬浮于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四周是缓缓流淌的、如同厚重雾霭般的沉寂能量流。而在平台的正中央,一座与逆蝶高塔风格相似、却更加低矮、敦实、表面铭刻着更多逆螺旋与正螺旋交织符文的暗沉建筑,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伫立。
建筑没有明显的门窗,只在正对着他们的一面墙壁上,有一个与他们之前所见类似的、但更加复杂精密的凹陷印记,印记中央,一个残缺的、仿佛由半个逆蝶与半个正蝶拼合而成的符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木清颜识海中坐标信标同源的波动。
“就是这里了。”青璃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与更深的警惕,“‘次级枢纽-叁’。古渊与逆蝶之渊力量在此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点,也是封印体系的一个关键调节阀。”
木清颜凝视着那座沉默的建筑,心窍深处的古渊碎片传来清晰的悸动,眉心建木印记微微发热。她能感觉到,这座建筑内部,蕴含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许就是稳定两渊、延缓灾难的关键。
然而,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平台周围的沉寂能量流中,似乎隐藏着数道极其隐晦、却又充满恶意的窥探目光。归墟教的影子,并未远离。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