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沈砚醒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他爸妈已经坐早班机去澜湾市处理公务了。
他没急着起床,躺着看了会儿窗外。晨光里,泽江市的轮廓慢慢清楚了,长江和湖泊都亮晶晶的。
爸妈一走,他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终于可以自己安排时间。
他不慌不忙的洗漱,收拾好行李,下楼吃了酒店的自助早餐。他慢悠悠的吃着,像个普通旅客,一点也不像个着急报到的新生。退房时,前台笑着祝他一路顺风。
上午九点,沈砚拖着行李箱,背着包,站到了泽江大学的校门口。
石头的校门很高大,上面的校名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校门口比昨天更热闹,全是来报到的新生。车子和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但也很有活力。他吸了口气,跟着人群走进了校门。
泽江大学很大,被人叫做“公园大学”。进校门是条宽阔的柏油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在头顶交织在一起。阳光从树叶缝里洒下来,地上光影斑驳。路左边是理工科的教学楼,看着很新。右边是文科和艺术学院,都是些红砖小楼,树更多。
沈砚直接右拐,往西区走。
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在人群里很扎眼。加上他利落的短发,分明的五官,和周围咋咋呼呼的新生完全不同的安静气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那个男生,好高啊!”
“是新生吗?气质真好,有点像哪个明星……”
“他往西区走了,是文科生还是艺术生?”
“不知道诶,要不要去问问是哪个学院的?”
几个女生从他身边路过,小声笑着议论他,但沈砚脚步没停。他早就习惯被人盯着看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躲不开。他加快了点脚步,只管自己看路,当没听见那些议论。
艺术学院的报到点在一栋红砖小楼前,搭了几个蓝色棚子,下面摆着几张长桌。跟别的学院比,这里人少多了,气氛也轻松。新生们打扮都挺有个性,有的背着画板,有的穿着特别,三三两两的聊着天,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沈砚走到“摄影专业”的桌子前。一个扎着丸子头、穿亚麻长裙的学姐正在低头整理东西。感觉有人过来,她一抬头,看到沈砚时眼睛亮了一下,马上笑得很热情。
“同学,报到吗?摄影专业的?”
“嗯。”沈砚点头,从包里拿出装着通知书和身份证的文件袋,“沈砚。”
学姐接过文件袋核对信息,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态度更好了:“沈砚同学,欢迎来到泽大艺术学院!你的名字很好听哦。”她很快在名单上找到沈砚的名字打了个勾,把一个学校的材料袋推过来,“你的材料,校园卡、宿舍钥匙、入学指南都在里面。钥匙在这儿,汀兰苑A区601。”
沈砚接过袋子,拿出钥匙,上面挂着个蓝色的牌子,写着601。
果然是601,跟上辈子一样。沈砚心里动了一下。看来有些事没变。
“汀兰苑就在西区,不远,住的是研究生和我们艺术学院的一些本科生,六人间。”学姐热情的指着不远处,“你顺着这条路往前,看到喷泉广场右转,最里面那栋白色六层楼就是A区。”
“谢谢学姐。”沈砚收好东西,语气很平淡。
“不客气!”学姐笑得很开心,又补充说,“开学典礼在后天,指南上有时间地点。班级群号也在上面,记得加一下。这几天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们哦!”
沈砚又道了声谢,没跟别的新生一样趁机多聊,直接转身走了。他感觉到学姐在看他,但没回头。
报到只花了五六分钟,比他想的快。他看了眼手机,才九点半多。开局这么顺,他感觉还不错。
他拖着行李箱走在去汀兰苑的小路上。路两边是高大的水杉树,树下是杜鹃花丛。阳光透过树叶,感觉凉快了点。偶尔有学生骑着自行车“叮铃铃”的过去,带起一阵风。
快到那个喷泉小广场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音从广场另一边传来,开始是几声小小的惊呼,接着就是议论声,越来越大。周围不少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沈砚皱了皱眉,他对这种看热闹的事没兴趣。可能是社团招新,也可能出了什么小意外。他不想凑热闹,脚下没停,准备直接右转去宿舍。
然而,他越靠近广场,议论声就越清楚的飘进耳朵里。是几个男生的声音,听着很兴奋:
“我靠!快看那边!那个女生……”
“哪儿呢?……我的天!这颜值是真的吗?”
“新生?以前绝对没见过!这气质,绝了!”
“是哪个学院的?文学院?外语学院?还是……咱们艺术学院的?”
“不知道啊,好像一个人来的?”
“啧,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你去要个微信试试?”
“别闹,感觉有点高冷,不好接近……”
沈砚一步没停,眼睛看都没看那边一眼。他只想快点穿过这个广场。在他看来,不就是又来了个长得好看的新生嘛,开学季这种事多了去了,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穿过了大半个广场,已经能清楚看到汀兰苑A区那栋白楼了。再走几十米就到。他把身后的吵闹都当成了背景音,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收拾宿舍。
结果,他刚走到广场边上,那阵骚动就跟潮水一样涌了过来。议论声更清楚了,还夹着急促的脚步声,好像很多人正往这边跑。
“她好像往这边走了!”
“机会来了哥们儿!”
这些声音吵得他心烦。沈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加快脚步,几乎小跑起来,想赶紧甩掉这帮人。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得更快了。
就差一点了。
但就在他一只脚刚踏上小路,准备彻底甩开身后的人群时——
一个声音,清清楚楚的,穿过所有吵闹,像颗子弹一样打进他的耳朵里。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很轻的颤抖,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沈砚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