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南金州的太阳很毒,空气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沈砚三人把锐影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里面是一个多月攒下的行李,还有路上买的各种纪念品和零食。他们告别了洛圣都,重新开上高速公路,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幻乐城。
他们顺着15号州际公路一路向北。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变化,城市和郊区的影子很快就没了,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荒野。土黄色的山丘一望无际,绿色的植物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些灰绿色的矮灌木丛和仙人掌,零星分布在被晒得发烫的褐色土地上。
即使车里空调开到最大,还是能感到一股干热。公路笔直的伸向远方,偶尔有巨大的货运卡车轰鸣着从旁边开过,带起的气流让小车都晃了一下。
就在眼睛快要看腻这片黄色的时候,沙漠和天空的交界处,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建筑轮廓。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但车子越开越近,那些轮廓也越来越清楚。黑色的玻璃金字塔、城堡一样的塔楼、缩小的自由女神像、巨大的金色狮子……这些建筑就这么毫无道理的立在荒漠里,像是小孩子用积木搭起来的梦。
“我靠!快看!那是金字塔?!”郑宏毅第一个叫了起来,脸都快贴到车窗上了,手用力地指着前面。
“看到了看到了!天!还有那个…是埃菲尔铁塔吗?”高远也兴奋的在后座探起身子,拿着手机对着窗外一顿猛拍。
沈砚握着方向盘,也被眼前这不真实的景象惊到了,下意识的踩了踩刹车,放慢了车速。他们感觉自己正沿着一条路,开向一个只存在于梦里的大派对。
车子跟着越来越密的车流,开进了幻乐城大道。真正的视觉轰炸这才刚开始。大道两旁,豪华酒店一家挨着一家,造型一个比一个夸张,争相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卢克索酒店是个巨大的黑色玻璃金字塔,门口蹲着狮身人面像。纽约酒店把整个曼哈顿的天际线都搬了过来,过山车轨道在自由女神像和帝国大厦的模型之间穿梭,时不时传来一阵尖叫。米高梅大酒店门口有只巨大的金色狮子雕塑,看着就很有气势。凯撒宫是古罗马帝国的风格,到处是宏伟的柱子和喷泉。还有以门前音乐喷泉出名的贝拉吉奥酒店,和仿造威尼斯水城、可以在室内坐贡多拉的威尼斯人酒店。
每一栋建筑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停闪着明星演出的广告,还有诱人的自助餐信息和老虎机奖金的数字。喇叭声、音乐声、人的吵闹声混在一起,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即使是白天,这里也像是永远不会天黑一样,透着一股疯狂的气氛。
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三个人都不到二十一岁。在幻乐城,这条法律执行得很严,这意味着他们不能进任何赌场,就算在赌场边上多看两眼,都会被保安礼貌地请走。这让他们这次的旅行打了不小的折扣。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就算不赌博,这里也有数不清的乐子。他们住进了大道中段一家提前订好的酒店,虽然进不了赌场,但酒店本身就像个巨大的迷宫,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他们花了半天时间在威尼斯人酒店里闲逛。走在仿造的圣马可广场上,人造的天空永远是黄昏的样子。他们坐上了贡多拉,船夫唱着**翡冷翠之邦的**民歌,撑着船在室内的运河上穿过一座座小桥,岸边的游客还朝他们挥手,这种体验很特别。
他们又去了贝拉吉奥酒店,参观了那里的室内植物园。园丁用上万朵鲜花和植物,搭出了色彩缤纷的奇幻景观,免费对公众开放,像个植物艺术馆。
傍晚,他们准时到贝拉吉奥酒店门口的湖边,等着看着名的音乐喷泉。天黑后,音乐响起,无数水柱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时而轻柔摇摆,时而冲上几十米的高空,配上灯光效果,非常壮观。岸边的观众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
他们还去看了海市蜃楼酒店门口的火山喷发秀。酒店门前的人工湖会定时模拟火山爆发,喷出巨大的火焰和浓烟,伴随着隆隆的响声和音乐,场面很震撼。
他们就在大道上随便走走,看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欣赏各种免费的街头表演,感受着这座沙漠城市永不停歇的活力。
说到吃的,他们当然不会错过幻乐城有名的自助餐。他们选了凯撒宫的自助餐,当时号称是全城最好的之一。排队进去后,几个人都看呆了:长长的餐台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从堆成山的蟹腿,到现切的牛排,还有数不清的寿司和甜点。他们拿着盘子,每样都尝一点,最后吃得扶着墙出来,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饕餮”。
在幻乐城待了两晚后,他们订了第三天去大峡谷国家公园的一日游巴士团。跟团可以省去自己开长途车的麻烦,还能听导游讲解。
巴士天还没亮就从集合点出发,又开进了茫茫的沙漠。车外的景色从内华达的荒芜,慢慢变成了亚利桑那州的高地松林。导游是个很能说的中年大叔,一路讲着当地的历史和趣闻。单程就要快五个小时,他们在中间的休息站简单吃了点早饭。
当巴士开进大峡谷国家公园时,一开始感觉还有点普通,停车场、游客中心、树林……直到他们跟着人群,走到悬崖边上。
那一刻,所有的舟车劳顿都值了。
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峡谷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眼前。科罗拉多河在遥远的谷底,像一条银色的细线,静静的流淌。正是这条河,用了几百万年,切出了这道地球表面的巨大伤疤。视野开阔到让人有点发晕,一层一层的岩壁在阳光下呈现出铁锈红、赭石橙、明黄等各种颜色。游客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只剩下相机的快门声和风吹过悬崖的声音。
他们坐着公园的免费巴士,去了好几个观景点。
mather point是游客最多的地方,视野开阔,能看到峡谷的全景。Yavapai point有个地质博物馆,透过大玻璃窗和望远镜,能更清楚的看到峡谷的地质结构。hopi point在西边更远的地方,据说是看日落最好的位置。
在每个观景点,他们都能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峡谷,光线的变化让峡谷的颜色和阴影一直在变,每一刻的景色都不同。
他们试着往下走了一小段光明天使小径。小路是之字形的,又陡又多土。才往下走了十几分钟,回头往上一看,更能感觉到悬崖的高度和自己的渺小。他们没时间也没准备走到谷底,但这短暂的徒步已经让他们对大自然的威力有了更深的体会。
午饭是在峡谷边上的餐厅解决的,简单的三明治和薯片。味道一般,但能坐在可以看见峡谷景色的餐厅里吃饭,吃什么好像也不重要了。他们在纪念品商店逛了很久,买了一些有印第安风格的手工艺品,还有印着大峡谷风景的明信片。
傍晚,他们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相机里的几百张照片,坐上了回程的巴士。来回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很辛苦,但大峡谷带来的震撼足以抵消这一切。回程路上,大部分游客都在座位上睡着了。
旅行的最后一天还是到了。他们从幻乐城开车回洛圣都国际机场。路上的沙漠景象,渐渐被金州的社区、超市和工业园取代,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在机场的租车中心,他们还了车。工作人员简单检查了一下车,就打印出了单据,整个过程很快。这辆陪了他们一个多月,跑了几千公里的迈锐宝,就这么告别了。
推着行李走进航站楼,喧闹的人潮与各种语言的广播声将他们包围。排队办完登机,托运了沉重的行李箱,过了安检,他们在登机口附近的商店用身上最后几块美元硬币买了可乐和水。沈砚还特意去买了些金门市有名的巧克力,准备带回家给家人。
坐在登机口冰冷的椅子上,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他们要坐的那架蓝白色波音客机已经准备就绪。机场广播里用英文和中文交替播放着登机通知。一个多月的美联邦西海岸之行,就像一场漫长又精彩的梦,而此刻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正预示着梦境的结束。他们默默翻着手机里的照片,金门大桥的风,一号公路的悬崖,环球影城的尖叫,大峡谷的震撼……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即将被珍藏心底,成为青春里一段宝贵的记忆。
“各位旅客,联合航空UA857航班,前往浦江市国际机场,现在开始登机……”
登机广播终于响了。他们站起来,背上随身的包,排进了长队。沈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金州明亮的蓝天。飞机的引擎已经开始轰鸣,催促他们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