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与李芊芊尚未踏入别墅主楼的门廊,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便裹挟着暴怒的呵斥,狠狠撕破了庭院表面的宁静,从敞开的客厅大门内迸发出来。
“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我沈观澜的女儿,就是沈家败了、倒了、散了!也绝不可能嫁给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
是父亲沈观澜的声音,怒意勃发,中气却隐约透着一丝被逼至绝境的嘶哑。
沈烟脚步未停,眸中的温度却在瞬间降至冰点。
她甚至无需去看,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已然飘来——谢流风。
李芊芊脸色一白,下意识抓住了沈烟的胳膊。
沈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碍,脚下步伐反而加快,追风、逐影紧随其后,如两道沉默的阴影。
踏入客厅,果然看见一片狼藉。
上好的青花瓷茶杯碎片溅了一地,褐色的茶渍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蜿蜒。
沈观澜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指着门口的方向。母亲萧云舒站在他身旁,紧抿着唇,眼中满是忧虑与厌恶。
而那个始作俑者,谢流风,正大喇喇地坐在客座沙发上,对于沈观澜的暴怒仿佛浑不在意,甚至带着几分猫戏老鼠般的得意。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沈烟的一刹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堆起那副令人生厌的虚假笑容,站起身。
“烟烟!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一听我来了,就急着赶回来见我了?”
他语气轻佻,目光在沈烟身上肆无忌惮地逡巡。
沈烟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多给他一分,声音冷冽如西伯利亚的冻风:“谢流风,看来上次那几巴掌,还是打得太轻了,没能让你学会什么叫‘滚’。”
谢流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屡次折辱后的阴狠与破罐破摔的猖狂。
他嗤笑道:“沈烟,醒醒吧!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谁都碰不得的沈家大小姐?睁大眼睛看看!你们沈家现在是什么处境?风雨飘摇,四面楚歌!”
“想让你沈家喘口气,想让你爹妈安度晚年?行啊,乖乖嫁给我!趁我对你这张脸,还有这点不知好歹的性子,还有那么几分兴趣!”
沈烟连与他废话的兴致都欠奉,直接对身后的追风逐影淡声道:“这次,打断他的腿,拔了他的舌头。然后,扔回谢家。”
此言一出,不仅谢流风愣住了,连旁边的李芊芊也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抓住沈烟的手臂,低声道:“烟烟!这……这会不会太……”
她上次并未亲见沈家宴会上的血腥,此刻听到沈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酷烈处置,心头不由骇然。
沈烟微微侧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语气依旧平静:“无事。”
追风逐影得令,眼中寒光一闪。
上次因一时疏忽让这杂碎逃脱,已遭小姐斥责,此番绝不容有失。两人身形微动,便欲上前。
谢流风见他们来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强自镇定,甚至发出一声冷笑:“沈烟!你真以为我谢流风今天是空着手、没带脑子来你们沈家送死的吗?”
他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狠厉,“韦堂主!还请现身吧!看来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话音落下,客厅侧面的廊道里,不疾不徐地走出三人。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许岁,身材精悍,面容阴鸷,一双三角眼开阖间精光隐现,周身气息沉凝浑厚,远超寻常武者宗师。
正是黑龙会刑堂堂主,韦展。其身后跟着两名黑衣壮汉,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凶狠,显然亦是好手。
韦展早闻沈家大小姐姿容绝世,今日一见,饶是他见惯风月,也不禁心头一跳。
眼前女子一袭素衣,却难掩那通身的清冷光华与绝代容色,尤其那双眸子,清澈却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看的不是活人,而是蝼蚁。
他压下心头那点旖念,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目光却黏在沈烟身上,尤其是那“深入”二字,咬得格外暧昧下流。
“沈大小姐,久仰芳名。鄙人黑龙会韦展。一点小误会,何必动这么大肝火?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或许……还能深入交流一番,化干戈为玉帛呢?”
沈烟眼底的厌恶几乎凝为实质。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她心中那属于女帝的冷静瞬间压倒了一切情绪。
神念微动,如清风拂过,已将眼前三人修为洞察分明。
为首这韦展,气息已越过武道宗师的桎梏,踏入了……筑基中期。其身后两人,则是宗师巅峰。
沈烟心中微讶。
此界灵气稀薄近乎枯竭,竟有人能突破宗师壁垒,踏入修真门槛的筑基期?这绝非寻常武道苦修能达到的。
她自然不知,黑龙会早已暗中投靠昆仑仙宫,会中高层偶尔能获得仙宫赐下的丹药或修炼法门,这才侥幸造就了几个人突破宗师境界。
“区区筑基中期,”沈烟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睥睨的寒意,“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韦展心头剧震!
他凭借昆仑仙宫赏赐的丹药侥幸突破,一向自视甚高,在江南地下世界几乎横着走。
这沈家大小姐分明毫无内力或真元波动,为何能一眼看穿他的真实修为?
难道她身怀异宝,或者……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不,不可能!此界怎会有比筑基中期更强的存在?
不待他细想,沈烟已失了耐心,对追风逐影道:“杀了。”
追风逐影早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