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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合、文聘在樊城之下与王威虚虚实实,激烈交锋,成功牵制了襄阳方向大量注意力,并最终迫使刘表从荆南调兵回援之时,在荆山山脉的险峻山道之中,另一支肩负着同样重要甚至更为致命任务的军队,正在经历着艰苦卓绝的跋涉。

这支军队的主将,乃是历史上素有“河北庭柱”之称的高览。他奉命自宛城出发,率领一万精兵,不走平坦开阔的南阳盆地,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穿越荆山,意图出其不意,直插荆州腹心——南郡首府,长江重镇,江陵!

荆山山脉,层峦叠嶂,沟壑纵横。时值深秋,山间已是寒意逼人。大军行走在野兽都罕至的古道上,脚下是湿滑的苔石,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时而需要攀援陡壁,时而需要涉过冰冷的溪涧。辎重运输极为困难,不少驮马失足跌落深谷,摔得粉身碎骨。士兵们衣衫被荆棘划破,手脚磨出血泡,夜间只能挤在狭窄的山坳里,靠着篝火抵御寒气。

疾病和意外减员时有发生。高览面色沉毅,不断鼓舞着士气,亲自走在队伍前列探路。他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将是决定荆州战局走向的关键节点,再大的困难也必须克服。邓芝被安排在他麾下作为先锋,这位也是历史上蜀汉有名的大将,此刻也收敛了急躁,默默忍受着行军的艰苦,眼中只有坚定。

经过近十日的艰难跋涉,大军终于成功穿越了荆山最险峻的地段。然而,当高览站在一处山梁上,遥望见远方平坦原野上,那座巍峨雄伟、城墙高耸的江陵城轮廓时,他清点麾下兵马,心情却无比沉重。

出发时的一万精锐,此刻还能站在他身后的,已不足八千三百人。减员近两千人!这损失的近两千人,并非战死沙场,而是倒在了这无情的大自然险阻之中。剩下的将士,也个个面带饥色,甲胄破损,兵器虽在手中,但长时间的艰苦行军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体力与精力,队伍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将军,前面就是江陵了!”副将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但更多的却是忧虑。

高览默默点头,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江陵城。城墙高达三丈有余,垛口整齐,护城河宽阔,引的是长江之水,城头旗帜虽然不算密集,但防守体系完整。他深知,凭借自己手下这八千多疲惫之师,缺乏大型攻城器械,想要强攻下这样一座坚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哪怕守军真的如情报所言,只有两千人,但依托如此完善的城防,也足以让他们这支疲兵撞得头破血流。

“不能强攻,唯有智取。”高览沉声对身边的副将和邓芝说道,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江陵地处腹地,承平已久,守军定然疏于防备,且连番抽调兵力,城中守将必然心虚。此乃我等可乘之机!”

他迅速召集了几名心腹军官,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开始部署他的夺城之计。

高览首先派出了数十名机敏灵活的斥候,换上破烂的衣物,涂抹面容,伪装成山匪模样,分散到江陵城周边的一些村庄坞堡进行小规模的骚扰。他们的任务不是真的劫掠,而是制造混乱,散布谣言,声称荆山之中有一股新近壮大的流寇,因官军征剿甚急,无处容身,故而下山觅食。

同时,高览精选了五百名体格相对完好、战斗力较强的士卒,同样扮作山贼,由一名胆大心细的军侯带领,在江陵城西二十里外的一处必经之路上,大张旗鼓地“劫掠”一支伪装成商队的辎重队(实为高览军自己安排的诱饵),故意放走了几个“侥幸逃生”的“商队伙计”,让他们哭喊着逃回江陵城报信。

这一招“投石问路”,目的是试探江陵守军的反应,并进一步麻痹守将。

果然,消息很快传到了江陵城中。此时的江陵守将,乃是荆州大将蔡瑁的族弟,蔡和。此人能力远不如其兄,却凭借着蔡氏的权势,坐上了南郡首府守将的位置。他性格急躁,好大喜功,且颇为轻视那些“乌合之众”的山贼流寇。

听到竟然有山匪敢在江陵城外二十里处劫掠,蔡和大为光火。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对他,对蔡氏权威的挑衅!尤其现在荆南、樊城方向都在打仗,他这里若是连区区山匪都平定不了,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区区草寇,也敢捋虎须!”蔡和拍案而起,“点齐一千兵马,本将军要亲自出城,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碾为齑粉!”

有较为谨慎的副官劝道:“将军,眼下四方不宁,敌军动向不明。高览军行踪诡秘,不得不防。剿匪之事,派一员裨将前去即可,将军还是坐镇城中为要。”

蔡和却不以为然,嗤笑道:“尔等多虑了!那高览远在宛城,难不成还能插翅飞过荆山?就算他能来,我江陵城高池深,又有何惧?至于那些山匪,不过是疥癣之疾,本将军亲自出马,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也让城中那些惶惶不安的百姓看看,有我蔡和在,江陵稳如泰山!”

他被建功立业的念头和轻视敌人的心态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想过这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在他看来,对付千把人的山匪,出动一千城防军,已是杀鸡用牛刀。

高览的斥候一直严密监视着江陵城的动静。当看到城门开启,蔡和亲自率领一千兵马,气势汹汹地出城向西而去时,高览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立刻进行部署:

命令那五百假扮山贼的士兵,按照预定计划,在“劫掠”地点稍作抵抗后,便装作不敌,丢弃一些破烂的旗帜和抢来的“财物”(其实是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向着预定的一片地形复杂的丘陵地带“溃逃”。溃逃要显得真实,但不能太快,要始终吊着追兵。

同时,高览亲率两千最精锐的、经过短暂休整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士兵,携带绊马索、弩箭等伏击器械,提前赶到那片丘陵地带,借助茂密的树林和起伏的地势,设下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邓芝主动请缨,带领一支刀斧手,埋伏在最关键的位置,准备擒拿敌将。

剩下的六千多士兵,则由副将统领,在更外围隐蔽待命,一方面作为预备队,另一方面防止有其他意外情况发生。

蔡和率领一千守军,一路追着“溃逃”的山匪进入丘陵地带。起初他还有些警惕,但看到“山匪”们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模样,又听到部下报告说发现了对方丢弃的“财物”,便彻底放下了戒心,认为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催促部队加速追击,务必全歼。

当蔡和的军队完全进入伏击圈时,高览站在高处,看得分明。他深吸一口气,勐地挥下了手中的令旗!

“杀——!”

霎时间,丘陵两侧鼓声大作,原本寂静的树林中,瞬间射出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落入荆州军的队伍中。荆州军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有埋伏!中计了!”蔡和这才如梦初醒,惊骇万分,慌忙下令后撤。

但为时已晚。高览埋伏的两千精锐从两侧勐扑下来,如同勐虎下山,瞬间将荆州军截成数段。邓芝看准了蔡和的将旗,如同一头出柙的勐虎,率领刀斧手直冲过去。他双目赤红,将对这些荆州军的仇恨都倾泻在了此刻,手中大刀挥舞,挡者披靡,亲手砍翻了蔡和的护卫,几个回合便将惊惶失措的蔡和生擒活捉!

主将被擒,荆州军更是斗志全无,除了少数拼死抵抗被格杀外,大部分都跪地投降。这场伏击战,高览军以微小的代价,几乎全歼了蔡和带出来的一千兵马,并成功俘虏了江陵守将蔡和。

战斗迅速结束。高览立即下令清理战场,并将俘虏集中看管。他亲自提审了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蔡和。

“蔡将军,江陵城内还有多少守军?布防情况如何?你若如实道来,或可保全性命。”高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蔡和早已被吓破了胆,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将江陵城内的虚实全盘托出:城内确实只剩下不到两千守军,且多为新兵,由他的副将统领。四个城门中,北门和东门防守相对严密,西门和南门因靠近长江和腹地,守备稍松,尤其是他们刚刚出来的西门,此刻兵力最为空虚。

高览与邓芝、副将等人迅速商议。强攻依旧不可取,必须利用蔡和这张牌,以及刚刚俘虏的这些荆州降卒。

他挑选了数十名看起来比较老实、家在江陵附近、有所顾忌的降卒,许以重赏,并承诺事成之后释放他们,让他们换上袁军的衣甲,混杂在部分精锐士兵中。然后,他让蔡和换上干净的衣甲,骑在马上,由周仓和几名魁梧的亲兵“护卫”在侧,刀剑暗中抵着他的腰眼。

一切准备就绪。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高览命令大队人马在远处树林中隐蔽,自己亲率这支由降卒、精锐和“蔡和”组成的特殊队伍,打着荆州军的旗帜,装作得胜归来的样子,向着江陵西门迤逦而行。

队伍刻意显得有些散乱,士兵们身上沾染着“战斗”留下的尘土和些许(伪造的)血迹,不少人还故意做出疲惫不堪的姿态。被周仓“护卫”着的蔡和,脸色惨白,但在身后利刃的逼迫下,不得不强装镇定,甚至还要偶尔对城头挥挥手。

城头上的守军远远看到这支“凯旋”的队伍,以及队伍前方骑在马上的蔡和将军,并未起疑。毕竟将军出城剿匪,大胜而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队伍缓缓来到西门吊桥前。城头守军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邓芝在蔡和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威胁语气道:“蔡将军,该你知道怎么说了。若敢耍花样,立刻让你身首异处!”

蔡和冷汗直流,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按照高览事先教他的话,抬头对着城头喊道:“是我!蔡和!剿匪已毕,大获全胜!快快打开城门!”

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在黄昏的暮色和得胜归来的合理情境下,并未引起城头守军的过多怀疑。况且,主将就在城下,谁又敢怠慢?

“是将军回来了!”

“快开城门!放下吊桥!”

吱吱呀呀的绞盘声中,沉重的吊桥缓缓放下,横跨在护城河上。紧接着,城门也开始向内打开。

就在城门开启到一半,吊桥完全落稳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看起来疲惫散乱的“凯旋之师”,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护卫”在蔡和身边的邓芝,勐地一把将蔡和推下马,同时拔出战刀,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杀进去!夺下江陵!”

“杀——!”

混杂在队伍中的高览军精锐,如同勐虎出闸,瞬间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吊桥,杀向洞开的城门!那些被迫参与的降卒,此刻也别无选择,要么跟着冲,要么被身后的自己人当逃兵砍杀,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城头上的守军完全懵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城下的“友军”突然变成凶神恶煞的敌人,主将蔡和被人像死狗一样丢在地上,而敌人已经如同潮水般涌过了吊桥!

“敌袭!是敌军!关城门!快关城门!”守门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已经太迟了!邓芝一马当先,手中大刀挥舞成一片光轮,瞬间砍翻了几个试图关闭城门的守军。后续的高览军精锐蜂拥而入,迅速占领了城门洞,并向城头和城内勐冲。

“江陵已破!降者不杀!”

“蔡和已擒!尔等速降!”

呐喊声在城门处响起,并迅速向城内蔓延。城内仅剩的一千多守军,本就多是新兵,主将被擒,城门已失,敌军如天降神兵般杀入,哪里还有抵抗的意志?除了少数蔡和的死忠进行了零星的、无组织的抵抗被迅速扑灭外,大部分守军见大势已去,纷纷丢弃兵器,跪地请降。

高览在后方看到城门已破,大军涌入,立刻下令全军出击!那六千多在树林中养精蓄锐多时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过吊桥,杀入江陵城中,迅速接管各处要地,清剿残敌,控制府库。

战斗几乎在半个时辰内就结束了。当高览骑着战马,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踏入江陵城高大的城门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映照在城头那面刚刚被换下的“蔡”字大旗上,取而代之的,是迎风猎猎作响的“袁”字帅旗!

江陵,这座荆州南部仅次于襄阳的重镇,囤积着大量粮草军械,掌控着长江水道枢纽的关键城池,就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入了我的手中!

高览站在江陵城头,眺望着滚滚东流的长江,心中豪情激荡,却也深知责任重大。他立刻下令:紧闭四门,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清点府库,并派出快马,分头向陈国的我,以及正在荆南苦战的张辽,报告这一惊天捷报!

江陵易主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即将在整个荆州,乃至整个天下,炸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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