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声的暗流中,滑过了三天。
宝瓶山洞内,郭宇如同老僧入定,周身淡紫色的三元始炁与山洞清光交融,形成一片氤氲的霞雾。龙煞瓶锥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汲取着始炁,锥身上那金、黄、黑三色纹路似乎更加鲜活灵动,仿佛有生命在内部呼吸。
他并非完全与世隔绝。那部来自“影刃”队长的加密卫星电话,如同一个连接着外部风暴的导管,被他置于阵图边缘,以微弱的能量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监听模式。他不需要主动探查,只需被动接收那即将溢满而出的混乱与绝望。
起初,是细微的裂痕。
监听频道里,原本程式化、带着林天明麾下特有冷酷风格的汇报,开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和杂音。
【……“金鼎”项目调查组今日约谈了三位副总裁,谈话内容……未知。】
【……海外“第七账户”出现异常波动,有小额资金试图转出,已被拦截,来源……正在追查。(背景音有轻微的争吵声)】
【……“信达科技”单方面宣布终止与我们的AI合作,理由是……“不可抗力”。(汇报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些碎片,如同冰面上的第一道裂纹,微弱,却预示着底层的结构正在松动。
郭宇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节拍。他能“听”到那裂痕蔓延的声音,在普通人无法感知的层面,林氏集团那庞大而炽烈的金红色气运,正如同被白蚁蛀空的金字塔,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后,是崩塌的开始。
第四天清晨,监听频道里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尖锐。
【紧急情况!“长风资本”刚刚宣布撤资!他们带走了整个b轮融资计划!】
【“环亚周刊”头版头条!他们拿到了……拿到了当年新城地块竞标的内部录音!(声音颤抖)】
【李副市长……李副市长的秘书刚才来电,说近期不便会面……(通讯背景是纸张被狠狠摔在桌上的声音)】
恐慌,如同瘟疫,开始通过电波传染。
郭宇甚至能想象出林氏总部那栋摩天大楼里,此刻是何等景象:曾经趾高气扬的高管们面色惶惶,脚步匆忙地穿梭在走廊间,压低的交谈声里充满了不确定;交易大厅里,代表着股价的数字如同跳崖般一落千丈,红色的数字刺眼夺目,引发阵阵压抑的惊呼;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却大多是催债、质询、乃至划清界限的通知。
第五天,风暴全面登陆。
监听频道几乎被各种坏消息淹没,声音因极度焦虑而变形:
【银行!三家主要合作银行同时发函,要求提前收回贷款!我们的现金流……(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阴蛇谷”……他们又发来讯息,措辞极其严厉,说如果明天日落前见不到“养料”,就将视我们违约,后果……自负!(带着哭腔)】
【王董、刘总他们……他们刚刚提交了辞呈!还带走了核心团队和一部分客户资源!(近乎崩溃)】
郭宇投下的那些“炸弹”,被不同的势力接手后,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那位竞争对手的遗孀,隐忍多年,拿到关键证据后,毫不犹豫地联合其他曾被林氏打压过的企业,发起了联合诉讼,并利用舆论造势,将当年那桩血案重新推回公众视野。
那位与林天明保护伞有隙的实权人物,更是抓住机会,雷厉风行,以此为契机,发动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清洗,林天明赖以生存的保护伞网络,在短短数日内被连根拔起!
国际刑警组织与独立调查机构的介入,则让林氏的问题上升到了国际层面,彻底堵死了林天明转移资产、潜逃海外的退路。
众叛亲离!墙倒众人推!
郭宇缓缓睁开眼,眸中紫意流转,倒映着山洞清冷的光。他仿佛能看到,无数曾经依附于林氏这棵大树的藤蔓,此刻正疯狂地脱离,甚至反过来啃噬树干,以求自保。那盘踞在城市上空的、属于林氏的庞大气运,此刻正剧烈地沸腾、蒸发、溃散,金红色的光华被灰黑色的业力与绝望彻底吞噬,如同夕阳最后的余晖,惨烈而短暂。
监听频道里,林天明本人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但不再是往日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阴沉,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嘶哑:
“……知道了。”
“稳住……不惜一切代价,稳住!”
“联系‘暗影’,启动‘清扫’程序……名单上的人,一个不留!”
“还有……摩睺罗伽……对!还有大师!大师一定能救我!”
“备车!去城西!快去城西地块!!备车!”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决绝。
通讯再次切断。
山洞内重归寂静。
郭宇知道,“清扫”程序意味着最后的、血腥的灭口。而“备车”——林天明这条困兽,终于被逼出了最后的巢穴,他要逃往他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的希望所在——城西煞眼,去寻求摩睺罗伽的庇护,或者说,是进行最后一搏。
郭宇站起身,周身霞雾般的始炁缓缓收敛入体。他走到洞口,拨开藤蔓。
外面,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与城市中弥漫的绝望气息融为一体。风起,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埃,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与肃杀。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几天前更加凝练浩瀚的三元始炁,以及丹田内那跃跃欲试、嗡鸣作响的龙煞瓶锥。
布局已然完成,风暴已被引动。
现在,是该收获果实,也是该直面最终黑暗的时刻了。
林天明的帝国正在他亲手点燃的火焰中燃烧、崩塌。
而现在,他要去往那火焰的源头,去面对制造了这一切悲剧的元凶,去揭开那隐藏在煞眼深处的、关乎命运的巨大秘密。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冰焰。
“序幕已落,终章将至。”
他轻声自语,一步踏出山洞,身影融入灰暗的天色之中,如同利剑出鞘,直指那片最终的了结之地——
城西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