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绫波丽左眼紧闭,只能睁开右眼,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剧痛让她意识模糊。工作人员正欲把她扶起来…
“你…要见我?”一个熟悉却冰冷的声音在通道口响起。
绫波丽猛地睁开眼,徐楠博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依旧空洞。
“零…”绫波丽挣扎着想要爬起。
“你…要见我?”徐楠博看着摔倒在地的她,皱了皱眉,重复着刚才的问题,语气困惑。
“零君,来…”绫波丽强忍着剧痛,用仅剩不痛的的右臂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不由分说地,用那只冰凉而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徐楠博的手腕,拉着他踉跄地走向更衣室。
“你们两个!”工作人员焦急地大喊,看着绫波丽固执的背影和楠博毫无反抗地被拉走,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这里等你们…”
…
更衣室内。
“你干什么?”徐楠博甩开绫波丽的手,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零君,”绫波丽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抗拒,也感觉不到左臂撕裂般的疼痛。她喘息着,用右手颤抖着从包里拿出那柄折扇,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捧到楠博面前,“不记得了吗?”
“…”徐楠博看着那柄扇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很快被冷漠覆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随手展开。扇面上,那朵歪歪扭扭的刺绣白玫瑰和旁边同样稚拙的简笔画,映入眼帘。他微微愣神。
“这是,绫波给楠博的,是我做的,”绫波丽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和希冀,赤红的眼眸紧紧盯着他,“零…想一想…”
“我不懂…”楠博猛地扭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带着烦躁。
“零…”绫波丽的声音空灵且破碎。
“真是没办法…还得我来…”一个带着无奈和叹息的女声突兀地在更衣室内响起。
“叶月…”绫波丽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五月雨叶月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两人身后。
“不要问我怎么来的,准备配合我就好了。”叶月没有解释,快步走上前。
“走…”徐楠博刚吐出一个字。
叶月身体周围瞬间爆发出肉眼可见的六边形力场,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强大的威压,光芒瞬间收缩,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色光束,毫无阻碍地注入徐楠博的眉心。
“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所以我不会干涉你,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让他可以刚刚配合你,是否能成功还靠你了,记住我之前说的…”叶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她最后看了一眼绫波丽两人,眨眼的瞬间,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瞬间消失。更衣室的门,依旧紧闭着,从未被打开过。
“这是…什么…走开…”徐楠博猛地抱住头,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他痛苦地嘶吼着,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在旁边的金属衣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柄折扇脱手掉落在地。
“零君…”绫波丽不顾左臂的剧痛,走上前去。她捡起地上的折扇,叶月的话在耳边回响——“你们之间的‘东西’会帮到你…”
她毫不犹豫,用仅剩的、还能活动的右臂,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徐楠博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
“零买的,面包吃完了…想和零一起吃饼干…”她的额头轻轻抵在楠博冰凉的肩膀上,声音清冷、空灵且破碎,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平静,穿透了楠博痛苦的嘶吼,“小白…我帮零浇水了…零的礼物,我好喜欢,也不喜欢…”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巨大的思念,“因为生日…没有零在…”
徐楠博双手死死捂着脑袋,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下意识地抬头,想寻找痛苦的出口,目光却撞上了更衣室角落一块小小的屏幕。
屏幕上,正播放着野边山战线的实时监控——
初号机的插入栓内,一片黑暗。随即,刺目的血红色光芒充斥了整个画面,碇真嗣的脸在红光中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他徒劳地拉扯着操纵杆,嘶喊着“住手!”,而初号机,在傀儡系统的操控下,逐渐暴戾…
“我已经,知道什么是做卫生了,也学会自己做卫生了…”
“我已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绫波丽的声音继续着,她紧紧贴着楠博颤抖的身体,“我想,成为零一样的人,但是,我保护不好…真嗣,明日香,更保护不好零…”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无声浸湿了楠博肩头的作战服。
“零君,我好想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赤红的眼眸中滚落,恰好滴在手中紧握的折扇扇面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琴弦拨动的嗡鸣响起。
那滴泪珠落处,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比纯净的青色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袅袅升起,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徐楠博的脑中。
“…”
徐楠博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嘶吼和挣扎戛然而止!
“零君…”绫波丽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的赤瞳不再冷漠、空调、没有感情,她看到的,也不再是一双冰冷空洞的猩红眼眸。
那是一双同样盈满了泪水,却如同被春风吹散的冰层、重新流淌出温柔与心疼的…属于“零”的眼睛。
“绫波同学…”徐楠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失而复得的、令人心碎的温柔,“抱歉…久等了…”他抬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试图拭去绫波丽脸上的泪痕,却怎么也擦不尽。
绫波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熟悉的、带着泪痣和美人痣的温柔脸庞。下一秒,她后退一步,猛地扬起右手!带着风声,朝着楠博的脸甩去!
徐楠博没有躲闪,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那只冰凉的小手,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猛地停了下来,变成了极其轻柔的、带着无尽情感的抚摸。
“零…零是…”绫波丽的声音哽咽,泪水汹无声地涌而下,“零是…大傻瓜…”
“好好好…我是…”徐楠博温柔地看着绫波丽笑着,左手轻轻覆盖住她的右手,猩红的眼眸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星光,“绫波同学…”
“我也好想你。”
他看见了绫波丽右手腕上紧紧缠绕的那枚深红色吊坠,心头一暖,轻轻摸了摸她淡蓝色的发丝,“等我回来,就帮你戴上。”
“嗯,”绫波丽轻轻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和红晕,“我等零。”左臂传来的剧痛让她下意识又咬紧了牙关。
“绫波同学…”徐楠博心疼地看着她因忍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抱歉,都怪我…”
“不怪零君,”绫波丽摇了摇头,赤红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坚定,“绫波说过,要保护大家。”她看着楠博,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
徐楠博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横抱起绫波丽,将脸红得厉害的她轻轻抱上推车。“麻烦您了,”他对等候的工作人员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恳切,“照顾好绫波同学。”
“啊,放、放心…”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截然不同、仿佛换了灵魂的少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绫波同学,”徐楠博走到自动门前,回头,脸上绽开一个温暖而坚定的笑容,“我去带真嗣回家…”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承诺的重量,“然后,我就给你,给小火药桶,真嗣…做饭。”
自动门无声地滑开,他迈步走了进去。
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
“零君,”绫波丽躺在推车上,望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苍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真实的微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
门合上的瞬间,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同样情感与温柔的话语,如同羽毛般飘了出来: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