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三人共同下了楼。
前往NERV总部的路上,三人沉默地走着。气氛比来时更加微妙。真嗣低着头,时不时偷瞄一眼走在前面的绫波丽和旁边的徐楠博,欲言又止。绫波丽裹在徐楠博宽大的红色外套里,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徐楠博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目光偶尔会失焦,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到达总部入口的闸机前。绫波丽习惯性地拿出旧卡刷了一下。
“嘀——!权限无效!”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真嗣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崭新的安保卡,递了过去:“绫波同学,给…这是你的新卡。”
绫波丽接过卡片,没有道谢,甚至没有看真嗣一眼,只是默默地用新卡刷开了闸机。在真嗣看来,她似乎还在为自己动她东西的事情介怀,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的冷意。
徐楠博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真嗣的肩膀,拉着他跟在绫波丽身后,踏上了通往地下的长长自动扶梯。扶梯缓缓下行,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头顶惨白的灯光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真嗣努力想打破沉默,他鼓起勇气,对着绫波丽纤细的背影说道:“那个…绫波同学,今天早上…真的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
绫波丽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在扶梯的嗡鸣中传来:“为什么道歉?”
“诶?”真嗣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因为…因为我们擅自进了你的房间,我还…还动了你的东西…”
“哦。”绫波丽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真嗣有些尴尬,只好转移话题:“那个…今天好像有零号机的再启动测试,还有新武器的适配实验吧?”
“嗯。”依旧是单音节。
“希望…能成功。”真嗣干巴巴地说。
“嗯。”
又是一阵沉默。真嗣看着绫波丽冷漠的背影,想到她早上对父亲那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绫波同学…你…不会害怕吗?驾驶EVA,面对那些使徒…”
这一次,绫波丽缓缓转过了身。她赤红的眼眸平静地看向真嗣,目光却似乎在他身旁的徐楠博身上停留了更久。然后,她的视线重新锁定真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你是碇司令的儿子吧?”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不信任自己父亲的工作吗?”
真嗣被问得措手不及,想到父亲平日的冷漠和严苛,一股委屈和叛逆涌上心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不信任!像他那样的父亲…”
话音未落!
绫波丽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她猛地向前一步,凑近真嗣,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愠怒!她甚至扬起了手,带着一股凌厉的风,似乎要狠狠扇向真嗣的脸。
真嗣吓得脸色煞白,僵在原地!
就在那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
“绫波同学…”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是徐楠博。他没有出手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绫波丽,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理解和包容的温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绫波丽扬起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她赤红的眼眸对上了徐楠博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的怒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焰,迅速冷却、平息。她深深地看了徐楠博一眼,缓缓放下了手,脸上的愠怒也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空白。她对着真嗣,极其轻微地低了一下头,声音依旧清冷:“…抱歉。”
真嗣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又看看旁边对他露出无奈笑容、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以示安抚的徐楠博,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更深的困惑。爸爸和绫波丽…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
抵达之后,几人便分开更换战斗服,更衣室内。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惨白的光。绫波丽独自一人站在更衣柜前。她脱下徐楠博那件红色的外套,小心地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她按下了战斗服手腕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嗤——”
一阵轻微的抽气声响起。那套紧身的白色驾驶服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自动收紧,完美地贴合在她纤细消瘦却蕴含着力量的身体曲线上。每一个关节处的都严丝合缝。
她静静地站着,赤红的眼眸望着从家里拿来的那副眼镜和那个照相机,仿佛要看透它们。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碇司令在插入栓旁对她露出的、极其罕见的温和微笑;他在她受伤时,镜片后那瞬间闪过的紧张情绪;还有…在零号机失控、插入栓坠落后,那个不顾一切冲过来、双手被滚烫阀门灼烧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拼命扭动、最后默默离开的、穿着红色外套的背影…
“绝对是零君…”
绫波丽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那里,似乎有一种极其陌生的、微弱的暖流在缓缓流淌。她的嘴角,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微笑在她苍白的脸上昙花一现。
但随即,这丝微弱的笑意又迅速隐去。她想起了真嗣那句“像他那样的父亲…”,想起了徐楠博在房间里那无声的泪水和沉重的心疼…他们似乎都对碇司令…有着深深的隔阂和不满?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和纠结,如同细微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刚刚泛起一丝波澜的心湖。她微微蹙起了眉,赤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迷茫。
中央指挥室。气氛紧张而有序。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零号机和初号机的各项参数。徐楠博和绫波丽已经坐进了零号机的插入栓,准备进行双人连接下的再启动及新武器适配测试。碇真嗣也坐进了初号机的驾驶舱。
“主电源接通!零号机连接两位适格者中…神经回路构建稳定!”
“适格者链接确认!同步率稳定在52.1%!”
“拘束器解除程序启动!”
“武器系统接口连接正常!”
“所有系统,Green!倒数准备:10,9,8…”
冰冷的电子音和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报告声在指挥室回荡。美里紧盯着屏幕,律子快速分析着数据流,碇源堂双手背在身后,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
“7,6,5…”
就在倒数即将进入最后阶段时!
刺耳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主屏幕被强行切换!
“紧急情况!不明巨大生命体高速接近!确认为使徒!代号:雷米尔(雷天使)!已突破第三新东京市外围防御!目标:中央教条区!”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蓝色的正八面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云层,朝着城市俯冲而来!它周身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庞大的身躯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什么?!”美里失声惊呼!
碇源堂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他没有任何犹豫,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刺耳的警报:
“作战计划变更!零号机、初号机,立刻解除测试状态!一级战斗准备!目标:第五使徒,雷天使!出击!”
“了解!”徐楠博和绫波丽的声音通过通讯同时响起,带着凝重。
“是…是!”真嗣的声音则带着一丝微微颤抖。
“拘束器解除!驾驶员确认!”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紧迫。
“目标已抵达芦之湖上空!能量反应急剧升高!”日向诚急促报告。
“零号机,初号机,出击!”美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下令!
巨大的升降平台轰鸣着,将两架EVA庞大的身躯托向地面。初号机紫色的身影和零号机橙黄色的身影,在漫天警报的红光中,如同最后的守护神,迎向那从天而降的蓝色死神。
“绫波同学,要出发了。”零号机插入栓内,徐楠博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绫波丽说道,声音沉稳,试图安抚她似乎不可能存在的紧张。
绫波丽透过观察窗看着外面那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八面体,赤红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专注。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嗯。”
初号机内,真嗣看着屏幕上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噩梦般的使徒身影,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握紧了操作杆。
两架EVA刚刚抵达地面,巨大的脚掌踏上废墟。
“不好!目标内部高能量反应!读数异常!是…是粒子炮!!”伊吹玛雅惊恐的声音在通讯器中炸响!
“难道是…不好!快躲开!真嗣!楠博!丽!”美里脸色剧变,声嘶力竭地大吼!
然而,太迟了!
雷天使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一道粗大无比、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高能粒子光束,如同死神的审判之矛,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以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刚刚站稳、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初号机!
“轰——!!!!!”
毁灭性的光束狠狠撞上了初号机仓促开起的At力场!金色的蜂巢状力场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布满裂痕,然后轰然破碎!光束余势不减,狠狠贯入了初号机的右肩!并且在逐渐往胸口移动!
“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右肩被瞬间蒸发!神经连接将EVA所受的伤害百分百反馈回来!真嗣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在驾驶座上剧烈地痉挛、抽搐!视野瞬间被撕裂般的白光和剧痛吞噬!插入栓内警报声凄厉到极致!
“真嗣!!”零号机插入栓内,徐楠博目眦欲裂!看着初号机被重创、听着真嗣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狂暴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心疼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绫波同学!掩护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零号机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巨大的身躯如同发狂的母狮,不顾一切地冲向被粒子炮击中的初号机!徐楠博和绫波丽的精神在连接回路中高度共鸣,守护的意念如同燃烧的火焰!零号机张开双臂,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悍然挡在了初号机和雷天使之间!
几乎就在同时!
雷天使的核心再次亮起!第二道、第三道毁灭性的粒子光束如同连珠炮般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挡在前方的零号机!
“At力场!最大输出!”徐楠博和绫波丽在心中同时嘶吼,零号机举起盾牌,并且身前瞬间展开前所未有的、凝实如实质的金色力场屏障!
轰!轰!轰!
毁灭性的光束狠狠撞在At力场上!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巨响!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开来,将周围的废墟瞬间夷为平地!
驾驶舱内,徐楠博和绫波丽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即使有At力场缓冲,那毁灭性的冲击力和精神震荡依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们的神经!徐楠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亿万根钢针同时穿刺,左肩的旧伤仿佛被再次撕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绫波丽,即使有徐楠博潜意识里分担了绝大部分痛楚和精神冲击,那张苍白的脸上也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眉头紧锁,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赤红的眼眸里充满了痛苦,两人共筑的力场也被击碎,盾牌被融化。
“不要——!!”指挥室里,美里看着屏幕上被恐怖爆炸光芒吞噬的两架EVA,看着代表驾驶员生命体征的曲线剧烈波动,发出绝望的悲鸣!刺耳的警报声、各种系统报错的滴滴声、以及通讯频道里传来的、三位少年少女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闷哼,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末日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