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家？
击败音乐天使后的日子，如同紧绷的弓弦终于松弛，流淌出一种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窗外的蝉鸣似乎也柔和了许多，阳光透过美里公寓那扇在某人入住之前永远擦不干净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懒洋洋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后的疲惫与安详。
徐楠博决定在今天搬回自己原本的出租屋。这个决定在他心里酝酿了几天，毕竟“同居特训”的使命已经完成，三个适格者挤在一个屋檐下，尤其还有明日香这个女孩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决定，在周日的清晨悄然落地。为了给这段短暂却充满“鸡飞狗跳”的同居生活画上一个温暖的句号，他特地起了个大早，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在厨房里奏响了一场独属于他的、充满烟火气的交响乐。
当诱人的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弥漫到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时，第一个被钓上钩的是葛城美里。她像只循着鱼腥味的猫，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房间门口，鼻子用力地嗅了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哇呜！楠博！”睡到中午的美里几乎是循着香味飘进的餐厅，看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金黄酥脆的炸猪排、翠绿欲滴的蚝油生菜、鲜香扑鼻的味噌汤，还有一大盆堆得像小山、点缀着玉米粒和火腿丁的土豆沙拉等——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又让我刮目相看啊！都是我爱吃的！谢谢啦小楠博～”她笑嘻嘻地拉开冰箱，熟练地摸出几罐冰镇啤酒。
难得睡个懒觉的碇真嗣也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满桌佳肴，睡意瞬间飞走：“徐君…太厉害了！看起来好好吃！辛苦你了。”
“没什么，大家开心就好。”徐楠博系着围裙，正将最后一道翠绿的蚝油生菜装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左嘴角的美人痣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还特意给penpen准备了几条肥美的小鱼，放在它专属的小碟子里。
餐桌上，美里和真嗣早已按捺不住，抢先开动，筷子飞舞，赞不绝口。唯独明日香的房门紧闭，毫无动静。
“惣流同学还没起？”徐楠博问正在犹豫要不要第一个吃炸猪排的碇真嗣。
真嗣回头说：“明日香好像在想事情吧？我刚刚叫了，她没反应，可能睡着了？”
徐楠博擦了擦手，走到明日香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惣流同学？开饭咯，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土豆沙拉，再不来就被美里姐抢走了。”他轻声细语地笑道。
里面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拉开门。
房间里，明日香并没有在睡懒觉。她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窗边，橘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双手耷拉在腿上，低着头，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她身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却驱不散她周身那层若有若无的迷茫和…烦躁？这几天，自从那晚天台谈话和隐约记起的温暖梦境后，她面对徐楠博时总是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别扭，拒绝他递来的水，无视他善意的提醒，仿佛在筑起一道无形耶利哥之墙。
“惣流同学？”徐楠博又唤了一声，声音放得更轻
“睡着啦…？”徐楠博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声音放得更轻，“也是，最近确实辛苦了…”他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天明日香一直有些不对劲，似乎刻意回避着他，拒绝他递过来的任何东西，连眼神都带着点闪躲。他以为她是累了。
徐楠博无奈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绕到她身前，想让她躺下好好睡。他微微弯下腰…
就在这时！
明日香猛地抬起头！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几乎是本能地，扬起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徐楠博的左脸上！
徐楠博完全懵了！猝不及防的力道让他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下意识地捂着脸，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数旋转的小星星。
“哼！色狼！想趁本小姐不注意的时候干什么？！”明日香站起身，双手叉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又尖又利，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混乱。她这几天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徐楠博那天在天台上说的话，还有那个模糊却温暖得让她心慌的夜晚片段。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用这种最笨拙、最激烈的方式推开。
“好多…小星星啊…”徐楠博晃了晃脑袋，努力找回焦距，看着眼前炸毛的少女，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无奈和一丝哭笑不得，“我只是…来叫你吃饭啦…”他放下捂着脸的手，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印红得刺眼，但他依旧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再次伸出手，想拉她出去。
谁、谁要你叫了啦！”明日香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打开他的手，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声音也弱了下去，“我自己会出去！”
“好好好，小火药桶，”徐楠博收回手，也不生气，只是包容地笑了笑，“快吃饭，我们在外面等你。”他转身走出房间，轻轻拉上了门。
门外，美里和真嗣早已被刚才的巴掌声惊动，正趴在墙边偷看（虽然只看到徐楠博捂着脸出来）。在看到徐楠博脸上清晰的掌印，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徐君你…没事吧？”真嗣担忧地问。
“没事没事，”徐楠博摆摆手，笑容有些勉强，“不小心撞门上了。”他不想让气氛变得更尴尬。
美里则是一脸笑意地嚼着炸猪排，压低声音：“啧啧，小楠博，我记得我家的门没有手指呀…”
“啊！美里小姐，那是我的猪排！”
“唔！这个猪排！外酥里嫩！绝了！”美里塞得满嘴都是，含糊不清地赞叹。
“啊！美里小姐，那是我的最爱…”真嗣急忙夹起一块。
徐楠博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慢点吃，别噎着。”他顿了顿，看着两人，语气平静地宣布，“那个…我今天就搬回去了。”
“噗——！”
“咳咳咳！”
美里和真嗣同时被呛到！美里手里的啤酒差点喷出来，真嗣则被噎得直翻白眼。
“我就知道会这样…”徐楠博早有预料般叹了口气，赶紧递过去两瓶水，站起身，一边一个，轻轻拍着他们的背，一脸好笑地说“慢点慢点…”
“什么？！你要搬走啊？”美里好不容易顺过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能抛弃我们”的控诉，“徐君，你真的要搬走吗？我都习惯和你一起住了…感觉家里有个男保姆…不对，是男主人…也不对…”她越说越乱，一脸尴尬。
“就是就是。”真嗣也急了，顾不上擦嘴，“徐君你还是别走了吧？”他眼巴巴地看着徐楠博，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宠物。
徐楠博看着两人夸张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美里姐就算了…真嗣你怎么也这样…”他揉了揉真嗣的头发，“毕竟是因为任务才住在一起的嘛，现在任务完成了，而且这么多人挤着也不方便。惣流同学是女孩子，一直和男生住一个房间也不太好。我搬出去，大家都能自在点。”
“徐君…”真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
“小楠博～”美里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试图发动“可怜攻势”。
徐楠博被他们看得哭笑不得：“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搬到月球去，还在第三新东京市啊。想我了随时可以来找我玩，或者我回来看你们也行。”
…
餐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美里和真嗣大快朵颐，徐楠博早已吃完，在安静的洗碗，脸颊的红印还未完全消退。明日香终于磨磨蹭蹭地出来了，她低着头，刻意避开徐楠博的方向，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土豆沙拉——那确实是她最爱吃的，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好，但她此刻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发现真嗣和美里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不像平时吃饭时那么热闹。她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真嗣，压低声音：“喂，笨蛋真嗣，你们怎么了？干嘛都愁眉苦脸的？”
真嗣抬起头，看了看徐楠博，又看了看明日香，欲言又止：“诶？也没什么啦…就是…”
“快点说！”明日香看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来气，习惯性地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干嘛愁眉苦脸的！影响本小姐食欲！”
“痛…”真嗣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小声说，“徐君他…今天要搬走了…”
“切，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明日香下意识地嗤笑一声，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什…什么？！搬走？！”她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难以置信地看向徐楠博。
“对吧，明日香也舍不得小楠博对吧？”美里适时地插话，喝了一口啤酒，促狭地笑着，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切！谁、谁舍不得他了！”明日香像被踩了尾巴，瞬间涨红了脸，像只煮熟的虾子，声音陡然拔高，“走了更好！省得整天啰啰嗦嗦管东管西的！”她抓起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土豆沙拉，仿佛那是某个讨厌鬼的脸。
“明日香呀～”美里拖长了调子，晃了晃啤酒罐，笑容更加促狭，“不诚实的孩子，鼻子可是会变长哦～就像匹诺曹一样！”
“匹、匹、匹、匹、匹…匹诺曹？！”明日香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美里你！”刚想反驳什么，徐楠博正好收拾完碗筷走了过来。
“怎么了？在说什么，美里姐笑得这么开心？”徐楠博一边擦着手，一边好奇地问。
“噢，没什么，”美里眨眨眼，一脸无辜，“只是在讨论一个童话故事，匹诺曹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匹诺曹？”徐楠博愣了一下，随即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食指和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泪痣和美人痣，“说谎鼻子会变长那个？嗯…我觉得是男木偶吧？怎么了？”
“噗——！”美里和真嗣同时喷笑出声。
“楠博你…”真嗣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小楠博你太可爱了！”美里更是拍着桌子大笑。
而一旁的明日香，早已羞愤欲绝“你，你们！”她头顶快冒出蒸汽了，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了徐楠博一眼，埋头猛扒饭，仿佛要把碗底戳穿。
徐楠博看着低头干饭的明日香，又看看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一脸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说错什么了吗？”
…
下午，阳光西斜。徐楠博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和一个装着几本书和杂物的背包，以及他怀里抱着的一盆白玫瑰。他走到玄关。
美里、真嗣，还有被真嗣抱着的penpen，都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浓浓的不舍。
“徐君…我会想你的！”真嗣的声音带着鼻音，眼圈有点红。
“楠博…不要忘记我们啊…！”美里也难得地感性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夸张得像生离死别。
“pen！pen！”penpen也叫了两声，似乎在附和。
徐楠博看着这“悲情”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放下行李箱，揉了揉真嗣柔软的头发：“喂喂喂，你们几个…我就搬个家而已，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至于吗？”他无奈地笑着，眼神温暖，“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搬到月球去，还是可以经常来给你们做饭的！保证把你们喂得白白胖胖！”
然而，美里和真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逗笑。美里难得地叹了口气，眼神认真：“小楠博，说真的，这段时间…真的习惯了有你在。家里热闹多了，也…干净多了。”她难得承认了自己的邋遢。
真嗣也用力点头：“嗯！徐君在的时候，感觉特别安心…就像…就像哥哥一样。”
徐楠博看着他们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有些酸涩。他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常来的…好啦，明天不就又见到了嘛？走了！”
他提起行李，转身下了电梯。
很快到了楼下，徐楠博刚刚走出不过十几米…
“喂！”
一个清脆、带着喘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徐楠博回头。是明日香！她不知何时跑了下来，微微喘着气，橘红色的双马尾在夕阳下跳跃，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神却有些躲闪。
“惣流同学…”徐楠博停下脚步，微微笑着，温柔地开口，“你睡醒啦？干嘛不坐电梯下来？”他笑着调侃。
“！讨厌鬼！”明日香果然瞬间炸毛，几步冲上来，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本小姐特地来送你诶！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原来，明日香刚刚冲到门口，本来想乘电梯，但一架正在下楼，一架在一楼，她原本就急的性子在几人的注视下更加等不及了，就冲了下来。
“好好好…”徐楠博无奈地笑着，眼神包容，“谢谢小火药桶专程来送我，我很感动。”
“哼…懒得骂你…”明日香别过脸，双手抱胸，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盛夏的蝉鸣。
“…走啦。”徐楠博再次挥了挥手，转身准备进电梯。
“等等！”明日香猛地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不…不走行不行啊？”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随即脸上爆红--‘不对不对！我为什么要挽留他啊！他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不可能！我喜欢的明明是加持先生！可是…可是…’无数混乱的念头瞬间塞满了她的脑袋。
徐楠博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明日香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少女那副又羞又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心中了然，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而促狭的笑容，故意拖长了调子：
“不走…你养我啊？”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明日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辩解。她看着徐楠博那带着笑意的眼睛，明白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我…我…”她咬着嘴唇，那句“我养你啊！”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只能气鼓鼓地一跺脚，“那你还是走吧！哼！”
“诶？”徐楠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哈哈，惣流你不按套路出牌啊…”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
“噗…哈哈哈哈哈！”明日香看着他大笑的样子，自己也被这滑稽的气氛感染，绷不住也笑了起来，刚才的尴尬和羞愤一扫而空“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没有人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不习惯罢了！”
“好好好，真是的…”徐楠博止住笑，揉了揉笑出泪花的眼角，“你们几个搞什么啦，搬个家和再也见不到一样…明天上学不就又看到了吗？又不是隔着太平洋。”
“也是哦…”明日香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
“那…明天见，小火药桶…回去记得坐电梯…”
“知道啦…明天见…讨厌鬼。”
明日香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夕阳下少女带着笑意的脸庞。
徐楠博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回到了原本独居的生活…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对吗？
好可惜，生活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的转折。
当徐楠博拖着行李箱，满怀“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的期待，来到自己出租屋所在的距离海边不远的街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傻眼了。
记忆里那排熟悉的、虽然老旧但还算整洁的出租屋，此刻有一半都变成了平地！断壁残垣间，巨大的工程机械轰鸣着，官方雇佣的工人们忙碌地穿梭，尘土飞扬。他租住房间的那栋小楼，赫然就在被推平的区域里，连块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了。
“诶？我…我家呢？”徐楠博茫然地站在废墟前，像个迷路的孩子，手里还捏着那把已经毫无用处的钥匙--他被偷家了…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显得他格外凄凉。
一个穿着工装、身材微胖的工人大叔正好路过，看到呆立当场的徐楠博，好心地上前询问：“小伙子，找什么呢？这片都拆了。”
“大叔…这里…这里的房子呢？”徐楠博指着那片废墟，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飘忽，“我…我住这儿的…”
“哦，你说这排出租屋啊？”胖大叔恍然大悟，随即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嗐！别提了！上次那个大怪物（指使徒）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不是在这附近打了一架吗？波及到了这片区域，好多房子都成了危房，政府就组织拆迁重建了，公告都贴了得有一两个星期了吧？你没看到啊？”
徐楠博：“……”
他这几个星期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同居特训，要么就是在总部训练场和医院之间奔波，哪有时间回来看公告？
“那…那我…”他欲哭无泪。
“小伙子，节哀顺变吧！”胖大叔摇摇头，扛着工具走了，“赶紧找个新地方落脚吧。”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徐楠博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己“家”的废墟前，在晚风中凌乱。昨晚畅想的安稳睡眠，瞬间化为了泡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行李抱着花，他明白，今晚只能将就了，于是转身向NERV总部走去——看来今晚又得在休息室或者医疗区的空病床上将就一晚了。回去的时候还碰见了赤木律子，还因此被调侃了几句。另一个负责人倒是很爽快，说明天一定给他安排个新住处。
第二天，第三新东京市立第一中学2年A班。
徐楠博顶着两个比昨天更浓重的黑眼圈走进教室，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明日香倒是因为昨天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徐君！早！”真嗣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你…你怎么感觉很疲惫？昨晚没睡好吗？”他注意到徐楠博眼下那明显的青黑色。
徐楠博放下书包，习惯性地拍了拍真嗣的脑袋，无奈地笑了笑：“早啊真嗣。你看，今天不就又见面了吗？昨天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至于吗？”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昨天的“悲情”。
真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昨天太激动了嘛…徐君，你脸色真的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噢，”徐楠博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租的房子…被翻建了。”
“真的假的？！”真嗣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真嗣：“太好…”
“太好了！”另一个清脆、带着明显兴奋的声音同时响起--是原本看着楠博拍真嗣脑袋这个动作的明日香。
徐楠博和真嗣同时转头，只见刚刚还不好意思的明日香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般的灿烂笑容，正好和真嗣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火花四溅！
“你干嘛学我说话！”明日香叉腰\/真嗣瞪眼同时说道。
“明明是你\/是明日香你学我！”两人都不甘示弱，又是异口同声。
“不是…”徐楠博看着眼前这对活宝，哭笑不得，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你们两个…至于这么开心吗？幸灾乐祸都要抢着来啊…？”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不是的！徐君！”真嗣连忙摆手解释，脸上带着真诚的急切，“我是觉得…这样徐君是不是就可以…搬回来了？”他说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看向徐楠博，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明日香。
明日香被真嗣说中心事，脸微微一红，立刻别过脸去，哼了一声：“谁、谁稀罕他搬回来！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活该！谁让他天天叫我‘小火药桶’的，现在自己家炸了吧！”她嘴上强硬，但微微发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
“工作人员说今天会给我安排新住所…”徐楠博看着两人别扭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还不知道是哪里呢。”
“好吧…”真嗣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
徐楠博坐回座位，绫波丽罕见的转过身来，看着楠博：“零君…早上好。”
“哈哈哈哈，早上好呀绫波同学！”
…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涌出教室。真嗣被明日香一把拉住，神神秘秘地拖走了，不知道又要去干什么“大事”。
徐楠博收拾好书包，目光落在前面那个安静的身影上。绫波丽正慢条斯理地将书本一本本放进书包，动作机械而专注。
他走了过去，停在绫波丽的课桌前，脸上带着久违的、纯粹的温和笑意，轻声问道：
“绫波同学，要一起走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走了。”
绫波丽放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缓缓抬起头，没有缠着绷带的那只眼睛平静地看向徐楠博。当她的目光触及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以及眼下那明显的疲惫痕迹时，那双总是空洞漠然的瞳孔，极其细微地、缓缓地放大了一瞬间。
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响起：
“好…”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同于和明日香、真嗣在一起时的热闹，和绫波丽同行，总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宁静。
“绫波同学，身体完全好了吗？”徐楠博侧过头，关心地问。他指的是她之前受伤的右眼和身体。
“总部的医生说…”绫波丽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今天还要最后检查一次…”
“那我们一起去吧？”徐楠博自然地提议，笑容温暖，“刚好我也要去总部一趟，看看我的新‘家’安排在哪里了。”
绫波丽再次点了点头：“好。”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发丝染成温暖的金色。徐楠博习惯性地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微微侧身为绫波丽挡住可能的车流。绫波丽则安静地走在他身边，赤红的眼眸偶尔抬起，看向他带着温和笑意的侧脸，又很快垂下，看着两人步伐几乎一致的影子。一种无声的、无需言语的默契，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如同这盛夏傍晚的风，温柔而安宁。通往NERV总部的路，似乎也因为这份宁静的陪伴，而不再显得那么冰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