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二章：意外的安抚
织玥在冰冷的附属公寓里度过了几天。她逐渐习惯了营养膏那令人沮丧的味道（虽然她还是会偷偷从系统空间里拿之前囤的零食改善伙食），也摸清了公寓里那些奇怪装置的基本用法。大部分时间，她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通过旺崽连接星际网络，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个世界的常识，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星际联邦、基因等级、精神力、科技造物等等一切信息。
她知道雷克斯就住在这栋建筑顶层的主宅里，但他们再没有见过面。她像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无人问津。这正合她意，让她有充足的时间来适应和规划。
然而，平静在一天深夜被打破。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建筑，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冰冷的金属走廊映照得如同炼狱。走廊外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以及压抑的惊呼。
“警告！检测到顶层主宅区域出现高强度、非正常精神力波动！能量等级超过阈值！警告！雷克斯上将精神力暴动！”
冰冷的电子音一遍遍重复着警报内容，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紧迫感。
织玥从浅眠中惊醒，坐起身，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喧嚣而加速跳动。精神力暴动？是那个男人？
【宿主！检测到超高强度混乱能量源，源头定位——雷克斯！根据资料，他的精神力暴动极其危险，足以撕裂靠近的一切生命体！】旺崽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
外面似乎更乱了，隐约传来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和人员焦急的调度声。织玥能感觉到，一股无形却磅礴暴虐的能量如同风暴般在建筑顶层凝聚、肆虐，即使隔着一层层的金属隔板，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也丝丝缕缕地渗透下来。
她皱了皱眉。任务目标要是现在死了，她的任务岂不是直接失败了？
就在她思忖间，房间门被猛地推开，之前那个刻板的机器人滑了进来，电子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紧急状况！所有人员立即前往底层避难所！重复，立即前往避难所！”
织玥被机器人半催促半强制地带出了房间，汇入其他几个同样惊慌失措的适配者中，跟着指引向底层撤离。走廊里一片混乱，工作人员奔跑着，医疗机器人穿梭不息，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和无力。
“完了……上将这次暴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
“医疗组和精神力稳定小组都束手无策！”
“听说能量场已经失控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碎片化的信息传入织玥耳中。她抬头望向通往顶层的方向，那股暴虐的能量仿佛实质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她的感知。来自兽世的直觉告诉她，那里充满了毁灭性的危险，但也……有一种奇异的、濒临崩溃的混乱，仿佛一个走投无路的困兽。
撤离的人群拥挤着向下。在一个拐角处，趁着机器人被前方堵塞的人流暂时阻挡，织玥脚步一顿，脱离了队伍。
“宿主！你要去哪里？上面太危险了！”旺崽惊呼。
“去看看。”织玥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属于猎手的锐利，“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帮她完成任务之前死。
她凭借着这几日暗中观察记下的路线，以及兽世在复杂环境中辨别方向的直觉，避开主要通道，沿着应急楼梯，悄无声息地向上摸去。
越靠近顶层，那股精神力的压迫感就越强，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带着一种刺痛灵魂的锋锐感。寻常人恐怕早已精神崩溃或七窍流血，但织玥的灵魂经过系统强化，又来自能量感知敏锐的兽世，虽然感到不适，却还能支撑。
顶层的入口处一片狼藉，金属墙壁上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和焦黑的能量灼烧印记，几个穿着特制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倒在远处，生死不知。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波动的能量场封锁了入口，散发着不祥的暗色光芒。
没有人敢靠近。
织玥躲在拐角的阴影里，看着那狂暴的能量场。她能感觉到，能量场的核心，那个男人的生命气息正在被这股混乱的力量疯狂消耗、撕扯。
她不懂什么精神力控制，也不懂这个世界的科技。她只有最原始的本能，和系统赋予她的、超越常人的灵魂韧性。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集中自己的意念，不是去对抗，也不是去控制，而是像在兽世安抚受惊的猛兽那样，散发出一种平和、宁静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狂暴的能量场。
这是一种笨拙的、毫无技巧可言的尝试。
然而，奇迹发生了。
当她那微弱却纯粹平和的精神意念触碰到那狂暴能量场的边缘时，那原本如同沸腾油锅般的能量，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仿佛，一滴清凉的水珠，滴入了滚烫的沙漠。
能量场核心处，蜷缩在破碎控制椅上的雷克斯，紧闭的双眸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正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撕裂般的痛苦吞噬，理智的堤坝即将彻底崩溃。可就在这毁灭的边缘，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澈、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流，如同萤火，穿透了厚重的黑暗，轻轻拂过他濒临破碎的精神核心。
那是什么？
如此弱小，却又如此……温暖。像是最原始的星光，像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生命之源。
他几乎是本能地，贪婪地捕捉着那一丝微弱的气息，狂暴的精神力不自觉地被其吸引，如同狂躁的龙卷风中心，意外地出现了一小片风眼般的平静区域。
入口处，织玥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似乎减弱了一瞬。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有用！
她更加努力地集中精神，想象着温暖的阳光，平静的湖泊，茂密的丛林……将她记忆中所有代表“安宁”的景象，通过那无形的意念传递过去。
她不知道，她这种毫无章法、纯粹依靠灵魂本质散发出的平和频率，恰恰是雷克斯那经过无数基因强化和战场杀戮淬炼、早已变得冰冷狂暴的精神力最缺乏，也最渴望的“稳定剂”。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织玥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全神贯注的意念散发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
而能量场内的雷克斯，凭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星光”，终于勉强抓住了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开始以强大的意志力，艰难地收束自己失控的精神力。
扭曲波动的能量场渐渐平息，暗色的光芒褪去，最终彻底消散。
顶层入口处，一片死寂。
赶来的医疗组和精神力稳定专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狂暴的能量消失了，只剩下满目疮痍。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在入口附近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织玥扶着冰凉的墙壁，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平息下来的现场，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这时，主宅内部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雷克斯一步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制服有些凌乱，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脸色是精神力透支后的苍白，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地射向站在阴影里的织玥。
他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刚才那丝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奇异的平和气息……是她？
一个c级，低生育潜力，精神力检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适配者？
这怎么可能？！
织玥对上他那探究、怀疑、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引起注意了？而且这眼神，比之前更加具有穿透力。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想把自己重新藏回阴影里。
“你，”雷克斯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消耗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织玥身上。
织玥的心脏怦怦直跳，脑子里飞速运转。该怎么解释？说担心他死了影响自己完成任务？
她低下头，避开他过于锐利的视线，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受惊后的微颤，小声回答：
“我……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