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的就这么需要钱吗?他才大一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沐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总感觉自己这样问,有些欠考虑。
但碍于心中莫须有的好奇心,她最终还是看向了沈一舟,唇齿轻起,顿了一下后,才缓缓道:“我听说,他父母去世了?你知道吗?”
闻听此言,沈一舟表情显得有些错愕:“这件事他都跟你说过了?”
“没有,是他跟老师说的,我恰巧在旁边听见的。”沐雨解释道。
沈一舟蹙了蹙眉,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仅仅纠结了一下,他便开口解释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想知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许风的父母都是捕渔人,起初他们是靠租赁别人的船只出海捕鱼,后来他们攒了些钱,就用全部的积蓄买了一艘属于自己的船。
或许是太想把花出去的钱给挣回来了,所以自那之后,他们出海的次数就特别频繁。
最后的一次,他们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暴,最后死在了那场海难之中。
等救援队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了船,没有看到人,推测他们应该是被大风暴卷到了海里,而尸体至今也没有找到,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
我清楚地记得,他父母过世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闭门不出,学也不上,饭也不好好吃,整天就是抱着他父母的遗像,躺在沙发上,一躺就是一天,意志消沉的整个人跟要碎了一样。
好在最后他撑了过来,幸好他撑了过来。”
沈一舟越说声音越低迷,与之前激动的情绪形成反差,俨然就是两个极端。
说完这些话,沈一舟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沐雨和林同芮只是局外人,她们没有见过许风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但他见过,至今回想起来,仍感触莫名,心头闷得难受。
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林同芮看见桌子上有骰盅,便一把拿了过来:“沈一舟,这个你会玩吗?”
沈一舟循声看过去,接过林同芮手中的骰盅开始教她们规则,而后三人就着骰盅,一边吃饭一边游戏,试图以玩闹的方式驱散方才的阴霾。
在钟表的指针指向七点钟的位置时,他们翘首以,可许风的身影却并未及时出现。
又是过去十分钟,里间的门才伴随着“吱呀”一声被推开,许风终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她们走了过来。
此时的他,已经脱下了那身工服,换上了原本的衣服。
沈一舟看到好兄弟归来,一个箭步冲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调侃道:“虽然你穿工服也挺好看,但该说不说,还是这身衣服看着顺眼多了。”
许风对沈一舟的话不以为意,淡淡吐出两个字道:“走吧。”
话音落下,他率先一步,离开了餐吧。
沈一舟他们来时天空还伴有晚霞余晖,出来时却已经是夜幕当空,感觉整个世界都好似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笼罩住。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四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四人一行默默走了片刻,行至一处岔路口,许风陡然停住了脚步,站定在一条巷子的入口处。
沈一舟和林同芮满脸困惑,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具是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不走了?
唯有许风和沐雨,目光看向巷子深处,眼底翻涌起一股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令人无从捉摸。
许风偏过头看向沐雨那略显苍白的侧脸,那一刻,千言万语凝结在喉,最终却化作沉默,被重新咽回心底。
他没有开口,只是缓慢的呼出一口气,而后再次迈步朝前走去。
很快一行四人就来到了公交站前,此时的公交站上,站满了人。
为了安全,沈一舟和许风很有默契的将两个女生护在了中间。
忽然,一阵寒风“唰”地刮过,沐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
瞧见沐雨的反应,许风沉默片刻,随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将它披在了沐雨的身上:“穿上。”
他的声音低沉且清冷,却又透出一股不容置疑。
沐雨的表情此刻是又惊又喜,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沈一舟捷足先登。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沈一舟,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许风,好似要将他看透。
忽而想到一事,他轻笑问道:“你今天没骑车吗?”
许风随意将双手插回裤兜里,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坏了,送去修了。”
闻言,沈一舟又将目光看向了沐雨,但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
沐雨披着许风的外套,待到体温慢慢回暖,才抬起头,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不冷吗?”
许风垂眸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了一句:“不冷。”
盯着被路灯照亮的地面,沐雨脚尖无意识地蹭着,犹豫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许风艰难开口道:“许风,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许风微微挑眉,平日里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疑惑,声音冷淡依旧:“什么?”
沐雨咬了咬下唇,解释道:“之前你帮我解围的事,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惹出来的我解决,所以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许风的声音被微风吹散了些许,却依旧清晰,带着三分清冷七分坚定。
沐雨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给你送早餐,让你......,让你误会,你也不会被学校处罚。”
“误会?”许风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嗯....,你救过我。”沐雨的声音越来越小,继而缓缓低下了头。
也就在这一刻,许风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是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试探性地问道:“所以那早餐什么的,是报酬?”
“嗯。”
沐雨轻轻点头,声音小的如蚊蝇。
她一边说着,目光还偷偷看向不远处的林同芮和沈一舟,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许风着实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但那诧异之色又转瞬即逝。
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经尴尬的无以复加,各种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令他不自然的偏过头,躲避着沐雨的目光。
将视线拉向远处,试图想要借助被夜色浸染的风景,来掩盖此刻内心的窘迫。
也怪不得他多想,从小他就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长得帅又聪明,成长的路上也不乏有喜欢他的女生给他表白,送礼物。
把任何一个人放在许风的位置上,都很难做到不多想。
沐雨兀自低着头,看向许风那双白色的运动鞋。
脑海里突然闪过许风站在学校演讲台上的画面,怀着忐忑的心情,就在她刚想要发问之际。
公交车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驶进了站点,将她要脱口而出的话无情打断。
上车期间,一群乘客开始相互拥挤,紧跟其后的沐雨,一个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差点从站台上摔了下去。
好在许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你小心一点,不是吃过饭了吗?”
沐雨站定身形,尴尬地道了一声:“谢谢。”
“这两个字我都快听吐了,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少给人添麻烦。”
许风没有着急想上车,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护着沐雨,害怕她被人再碰到。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车,他们才最后走了上去。
车辆行驶的途中,沐雨几度欲要开口,几次又欲言又止,看着人满为患的车厢,最终还是将那些话默默咽回了肚里。
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一吐为快。
可直到被许风送到村口,那番话依旧卡在喉间,未能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