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贺氏集团顶楼的灯光却依旧亮如白昼。贺其琛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面前堆叠的文件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无不昭示着海外项目危机的严峻。陈铭刚汇报完最新的进展,塔格集团内部果然因匿名证据产生了分裂,但纠纷的彻底解决仍需时间和更复杂的博弈。胃部传来熟悉的痉挛感,他这才想起,又是一天几乎水米未进,全靠陈铭从“澄心”取回的、李沐棉提前备好的温养粥品吊着。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前台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贺总,李沐棉小姐在楼下,说……给您送点东西。”
贺其琛微微一怔,几乎是立刻道:“请她上来。”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李沐棉提着一个古朴雅致的多层食盒走了进来。她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长裤,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疲惫,但眼神清澈,步伐沉稳。
“你怎么来了?”贺其琛起身绕过办公桌,眉头微蹙,不是不悦,而是担忧,“外面不安全,而且你店里……”
“再忙,饭总要吃的。”李沐棉打断他,将食盒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声音平和,“你这边的事情,陈铭大致跟我说了。压力大,更要注意身体,老吃粥也不行。”
她打开食盒的盖子,一股温暖醇厚、带着独特药膳清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办公室里冰冷的商业气息。最上层是一盅汤色清亮、点缀着几粒枸杞的羹汤。
“时间紧,就做了简单的。”李沐棉一边摆放碗勺,一边解释,“这是猴头菇炖乳鸽,加了点沙参、玉竹,安神补气,对缓解疲劳和……焦虑有好处。”她顿了顿,没有看他的眼睛,语气自然,“我用了点特殊的方法处理食材,味道应该会比平常的更好吸收一些。”
她所谓的“特殊方法”,便是极其小心地调动了那一缕新生的、带着指引意味的灵泉生机之力,如同最精细的画笔,轻轻点染在食材和处理用水中。不是为了炫技,而是真心希望这碗汤能最大程度地抚慰他紧绷的神经和饱受厌食症折磨的肠胃。
贺其琛看着她低头布菜时纤细而坚定的脖颈,心中那片因商战纷扰而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悄然融化。他没有说话,依言在沙发上坐下。
李沐棉将汤碗推到他面前,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
贺其琛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汤汁温润,味道层次丰富,猴头菇的鲜嫩与乳鸽的醇厚完美结合,药材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更奇异的是,咽下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的暖意从胃部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连带着因过度思虑而隐隐作痛的头部都舒缓了许多。不仅仅是味觉的享受,更像是一种……生命能量的滋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食物不仅能下咽,还能真正带来舒适感甚至力量的体验了。
他抬起眼,看向对面安静用餐的李沐棉。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的侧脸沉静而美好。这一刻,门外的一切风雨仿佛都被隔绝,只剩下这一室静谧,一碗暖汤,和一个……让他心安的人。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李沐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浅,却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快喝吧,凉了效果就差了。”
她没有问官司的细节,没有抱怨自己面临的困境,只是用这样一种最朴素也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她的关心与支持。
贺其琛不再多言,低头专心喝汤。一碗热汤下肚,不仅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与疲惫,似乎连心底因局势不明而生的些许躁郁,也被悄然抚平。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都清明了几分。
“ ‘澄心’那边,‘蚀心印’有头绪了吗?”他放下碗,问道。
“有一点方向了,在试验。”李沐棉简略回答,没有详述灵泉的异动和媒介的事情,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也不想让他更担心,“需要点时间,但问题应该能解决。”
她语气中的笃定,让贺其琛心中的巨石稍稍松动。他相信她的能力。
短暂的相处后,李沐棉起身告辞,她还要赶回“澄心”继续她的试验。
贺其琛将她送到电梯口,看着她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的身影。他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残留的那股温煦暖意,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食物香气,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这碗看似普通的羹汤,于他而言,胜过千军万马的支援。
回到办公室,他重新坐回电脑前,眼神已然不同。疲惫依旧存在,但某种沉甸甸的压力仿佛被卸去了部分,思路更加清晰锐利。
“陈铭,”他按下内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决断,“重新评估备用方案的风险点,联系我们在欧洲的律所,我要在四十八小时内,看到突破性的进展。”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边的麻烦,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守护那个在风雨中为他送来一碗暖汤的人。
而驱车返回“澄心”的李沐棉,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心中也安定了几分。能为他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看到他状态稍好,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前路依然艰险,但至少此刻,他们都在为了彼此,为了共同的未来,努力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