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度的概念为云轩和小丫理解世界提供了新的视角,他们开始尝试用“平均密度”来解释更多现象,甚至举一反三地思考,空气是否也有密度,所以热气球(林辰曾简单提及)才能上升?林辰对他们的联想能力十分赞赏,觉得是时候引入另一个与力密切相关,且在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概念了。
这一日,林辰带着孩子们继续完善那个小木棚。在铺设棚顶的茅草时,他注意到云轩和小丫搬运一捆捆干燥的茅草时,细小的草屑和灰尘很容易粘在衣服上,尤其是当他们用手臂环抱一大捆时,草屑粘得更多。
“这些草屑真讨厌,老是粘在身上。”小丫拍打着衣袖,都囔道。
云轩也试图用手拂去胸前的草屑,但效果不佳。
林辰笑了笑,没有直接帮他们清理,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轻轻的草屑,会紧紧地粘在你们的衣服上呢?”
两个孩子停下动作,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因为它们很轻?”小丫猜测。
“因为衣服上有毛?”云轩观察得更仔细一些。
“你们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林辰点点头,然后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细小的草屑,又从衣服上扯下一根极细的纤维。“但更关键的原因,在于‘压力’。”
“压力?”两个孩子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理解显然停留在字面意思。
“这里的压力,是一个物理学概念。”林辰开始解释,“它指的是物体单位面积上受到的作用力。”他用手掌平按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看,我的手对地面有一个向下的力。如果我用同样的力,只用一根手指去按呢?”他改用食指用力按下去,土地立刻出现了一个更深的凹坑。
“哇!手指按下去更深!”小丫叫道。
“没错。”林辰收回手,“因为我手掌的面积大,力分散了,所以单位面积,也就是‘压强’小,只能留下浅印。而手指面积小,同样的力集中了, ‘压强’就大,所以按得更深。压强,就是衡量压力效果的物理量。”
他接着解释草屑的例子:“空气其实对我们,对所有的东西,都有压力,来自四面八方。平时我们感觉不到,是因为我们身体内部也有压力,内外平衡了。但当你们用力抱紧茅草时,衣服和茅草紧密接触,挤走了接触面之间的大部分空气。这样,衣服外侧仍然受到大气压力,但内侧(与茅草接触的那一面)压力变小了,内外压力不平衡,外侧的大气压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把茅草和你们的衣服紧紧地‘压’在了一起。草屑很轻,所以很容易就被这种压力差‘粘’住了。”
为了让这个概念更直观,林辰还做了一个着名的“马德堡半球”模拟实验。他找来两个王大锤打造的、边缘极其光滑平整的小铜碗(原本可能是某种器皿的盖子),将它们扣在一起,用力挤压,排空大部分空气后,让云轩和小丫尝试拉开。两个孩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憋红了,才勉强将两个铜碗拉开,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
“看,这就是大气压力的力量。”林辰看着气喘吁吁的孩子们,笑着说道,“它无处不在,虽然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但力量却非常巨大。”
他又举了更多例子:吸盘为什么能吸在墙上?用吸管喝水是什么原理?刀为什么磨得越薄越锋利?(都是通过减小受力面积来增大压强)
这些贴近生活的例子,让云轩和小丫迅速理解了“压力”和“压强”的概念,并且开始用这个新工具去重新审视周围的事物。云轩思考着如何利用压力差来设计工具,小丫则似乎能隐隐感觉到那无所不在的、温和却强大的“压力”法则的存在。
然而,林辰这关于“压力”与“压强”的教导,以及孩子们随之而来的思考和感知,如同在已经暗流汹涌的湖面上,又投入了一颗分量不轻的石子。
首先产生感应的,依旧是刚刚取得关键突破的墨班。
他正沉浸在初步稳定“灵能”内部结构的喜悦中,尝试着进一步梳理那些不同“密度”的能量流。就在桃源村,林辰讲解“压力”与“压强”,孩子们尝试拉开铜碗,感受那无形巨力的时刻,墨班面前那块陨铁核心,其内部刚刚被梳理开一些的、代表“厚重”与“稳定”的高密度能量流,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挤压”,开始自发性地向内收缩、凝聚!
这种收缩并非混乱的,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这些能量向着核心处“按压”,使其变得更加致密、更加稳定!与之相对,那些代表“轻灵”与“跃动”的低密度能量流,则被排斥向外围,流转速度似乎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约束”。
墨班先是一惊,随即狂喜!他立刻意识到,这又是那冥冥中的“引导”!这是在告诉他,稳定“灵能”不仅需要分离不同密度的能量,更需要一种内在的“压力”来维持其结构,约束其边界!
他毫不犹豫,立刻调动心神意念,不再仅仅是引导,而是开始尝试模仿那种无形的“压力”,小心翼翼地施加在那些高密度能量流外围,辅助其向内凝聚,同时约束外围低密度能量的躁动。
这个过程比之前单纯的引导更加困难,对心神力量的消耗也更大。但效果是显着的!在那无形“压力”的辅助下,陨铁核心内部的灵能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稳定!散发出的灵能波动,虽然总量没有增加,但其“质”却提升了一大截,变得更加内敛、醇厚!
墨班激动得难以自持,他知道,自己距离真正驾驭这种全新的能量,只剩下最后一步之遥了!他对着桃源村的方向,在心中深深叩拜,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然而,墨班这借助“压力”概念,促使“灵能”结构进一步稳定和质变的举动,如同在一锅即将沸腾的油里,滴入了一滴清水!
远在黑暗深渊中的“噬道兽”母体,那庞大的身躯再次剧烈地、甚至带着一丝痛苦意味地痉挛起来!
它之前感受到的那份关于“秩序”与“结构”的诱惑和威胁,在这一刻,骤然放大了十倍、百倍!那份“秩序”不再仅仅是雏形,而是变得清晰、稳固,并且带上了一种令它本能战栗的、“约束”与“凝聚”的力量感!
如果说之前的波动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那么现在,这块美玉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施加着巨大的“压力”,剔除杂质,凝聚精华,即将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这对于依靠吞噬混乱与破碎法则成长的“噬道兽”而言,是致命的诱惑,也是极致的危险!它能够感觉到,如果让那个源头继续“成长”下去,很可能诞生出某种足以彻底克制、甚至毁灭它的“秩序法则”!
“吼——!”
一声无声却震撼着整个深渊维度的咆孝,从母体核心发出!它不再仅仅是躁动,而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的急迫!
它那无数孔洞中分泌黑暗物质的速度骤然加快!新孕育的“蚀灵虫”不再是之前那种半透明的虚影,而是带上了一丝凝实的黑暗色泽,其形体也更加多样,有的如同细长的阴影触手,有的如同多棱的黑暗结晶,它们散发出的气息,不仅带着贪婪的吞噬欲,更带上了一种扭曲、破灭的侵略性!
更为可怕的是,在母体那庞大意志的强行催动下,这些新生的、更强的“蚀灵虫”开始相互融合、吞噬!如同养蛊一般,数十只、上百只蚀灵虫汇聚成一团蠕动的黑暗,最终,孕育出了三只体型更大、形态更加稳定、气息堪比化神期修士的“蚀灵将”!
这三只蚀灵将,一只形如巨大的阴影蝠鲼,擅长隐匿与精神侵蚀;一只如同由无数黑暗棱镜组成的多面体,能反射、扭曲各种能量攻击;最后一只,则像是一滩不断流动的黑暗淤泥,拥有极强的污染和同化能力!
母体的意志锁定了这三只蚀灵将,下达了最清晰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秩序”源头,吞噬它!毁灭它!
与此同时,青云宗,刚刚协助玉衡子长老启动“周天星辰窥秘大阵”的凌霄子,还没来得及感受阵法运转的玄奥,就被阵盘中央骤然亮起的、刺目无比的血红色警兆光晕惊得霍然起身!
玉衡子长老更是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指着阵盘上那指向苍云山脉方向、剧烈颤抖、几乎要裂开的指针,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大凶!灭顶之灾!有……有远超之前级别的混乱法则造物,已被惊动,正携毁灭意志而来!其势……其势滔天!”
凌霄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勐烈!
“立刻启动宗门最高战备!所有在外长老、弟子,紧急召回!开启护宗大阵全部预禁制!向所有交好宗门发出最高级别求援讯号!”凌霄子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要快!”
整个青云宗,瞬间从之前的暗中戒备,进入了风雨欲来的最高临战状态!警钟长鸣,一道道流光从各处山峰升起,巨大的护宗光罩开始若隐若现,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而这一切风暴的核心,桃源村,却依旧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中。
林辰刚刚结束了关于压力的课程,看着云轩和小丫拿着那两个铜碗,试图寻找更省力拉开的方法(他们在尝试增大内侧压力,或者减小外侧压力)。
他抬头看了看即将完工的小木棚,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晚上可以用新收获的蔬菜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完全不知道,他教导孩子们的关于“压力”与“压强”的知识,不仅让远方的工匠在全新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更是如同在引爆一场毁灭性雪崩的最后时刻,推下了那最关键的一块巨石。
一场针对桃源村,针对他无意中播撒的“秩序”火种的、由堪比化神期的恐怖“蚀灵将”率领的黑暗潮汐,已然离开了深渊巢穴,正撕裂虚空,朝着这片宁静的土地,汹涌扑来!
压力的权衡,关乎力的分散与集中,是生活中的实用智慧。
而风暴的预警,则预示着毁灭的凝聚与迫近,是生死存亡的倒计时。
林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浑然不觉,那来自深渊的、携带着扭曲与破灭意志的“压力”,已经笼罩了天际,即将轰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