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工阁的挫败与退却,如同给所有觊觎桃源村的势力敲响了最后一记警钟。强攻、潜入、伏击……所有直接或间接的武力手段都被证明是徒劳且危险的。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带有恶意的行动都无异于自取灭亡。
然而,人类(以及修士)的欲望与好奇心并不会因此而彻底熄灭,它们只是被压制,并转而寻找新的、更安全的宣泄口。既然无法强行获取,那么,尝试去理解、去模仿、去追随,便成了唯一可行的途径。
一场新的、更加隐晦也更具耐心的“游戏”,在更高的层面上悄然展开。这场游戏的核心,不再是争夺与占有,而是观察、学习与揣摩那位存在的“意图”与“喜好”。
天衍宗的“大道观测站”:
璇玑仙子返回中州后,力排众议,说服了宗门高层,在距离苍云山脉数千里外、一处能够清晰观测到该区域天地灵气波动,但又绝对处于安全距离的山峰上,建立了一座小型的“观测站”。
这座观测站并非为了窥探桃源村内部,那已被证明是不可能的。它的目的,是记录和分析桃源村外围,因那位存在无意识活动(诸如之前的“灵雨”、可能的“炼器”波动等)而引发的、宏观层面的天地规则涟漪与灵气潮汐变化。
天衍宗的阵法师和星象师们,希望通过研究这些外围的“余波”,来间接推断那位存在所涉足的大道领域、其力量的属性与层级,甚至尝试建立模型,推演其行为模式。他们将这视为一次千载难逢的、近距离观察“大道显化”的机会,其学术价值在他们看来,甚至超过了直接获取资源。
神农谷的“自然之道实验田”:
姜云苓长老虽然大部分时间留在青云宗,但她与神农谷本部的联系从未中断。她将在桃源村和青云宗的所见所感,尤其是那种“顺应自然”、“引导而非强制”的培育理念,详细记录并传回谷内。
神农谷谷主姜桓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反思后,接受了姜云苓的建议。他划出了一片专门的药园,命名为“自然之道实验田”,尝试完全摒弃以往精密的灵阵控制和猛烈的药液催生,转而模拟一种更接近自然的环境,减少人为干预,注重与灵植的灵性沟通,观察其在这种状态下最本真的生长规律与药性变化。
这个过程缓慢而充满不确定性,初期收获寥寥,甚至有不少珍贵灵植因为“照顾不周”而枯萎。但姜桓和谷内一些开明的长老坚持了下来,他们相信,这或许是通往更高灵植境界的必经之路。即便无法复制桃源村的奇迹,能从中领悟一二,也足以让神农谷受益无穷。
中州姜家的“战略转型”:
姜伯约彻底放弃了短线操作和阴谋算计。他命令姜怀远,将姜家在青云宗的定位,从“渗透者”转变为“最可靠的合作伙伴”和“资源供应商”。
姜家开始利用其遍布中州的商业网络和人脉,不计成本地为青云宗搜集那些稀奇古怪的“无用之物”,并且注重品质和独特性,不再仅仅满足于清单上的要求。他们还主动提供了大量青云宗发展所需的、常规但稀缺的资源,价格极为优惠,几乎是半卖半送。
姜怀远本人也转变了风格,不再刻意结交打探,而是真诚地与凌霄子、苏妙然等人交往,讨论修行,交流见闻,偶尔也会请教一些关于“自然之道”的浅显问题,姿态放得极低。他的目标是建立长期的、稳固的信任关系,等待未来或许会出现的、水到渠成的合作机会。
其他势力的“跟风”与“研究”:
看到天衍宗、神农谷甚至姜家都改变了策略,其他一些一流势力也纷纷效仿。他们或许没有前两者那样的专业方向,但也开始有意识地收集桃源村流出的任何信息(哪怕是经过无数次转手、早已失真的传说),并投入资源研究那些“无用之物”的特性,希望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某种规律。
一时间,在修真界的高层圈子里,研究和讨论“桃源村现象”、“林先生行为模式分析”、“无用之物潜在价值评估”成了某种时尚。各种分析报告、猜测论文层出不穷,虽然大多是无稽之谈,但也从侧面反映了桃源村所带来的影响力之巨。
青云宗的“居中调和”与“暗自发展”:
面对各方势力策略的转变,凌霄子乐见其成。这种以学习和研究为主的“温和”接触,大大减轻了青云宗的压力。他娴熟地扮演着“中间人”的角色,一方面严格把关,确保没有任何势力能越过红线打扰前辈;另一方面,也适度地分享一些无关紧要的、经过处理的信息(比如某种“无用之物”在前辈那里可能被用于“垫墙角”之类的模糊反馈),以满足各方的研究需求,同时换取更多的实质利益。
青云宗在这股新的潮流中如鱼得水,获得了海量的资源和支持,宗门实力继续稳步提升。他们甚至建立了一个专门的“ archives ”(档案库),用来存放和分析各方送来的关于“无用之物”的研究报告和猜测,从中也能汲取不少有用的知识和灵感。
而这场新的“游戏”唯一缺席的参与者,或者说,那个被所有人研究和揣摩的“规则制定者”,此刻在做什么呢?
林辰发现之前垫鸡舍的那些“铁豆子”和“黑石头”效果很好,鸡舍一直保持干燥卫生。于是他决定扩大“成果”,将赵明上次带来的那些小块零散材料,也陆续添加了进去。
他还用那些加固墙角后剩余的不朽木芯的边角料,给自己做了几个小板凳和一个小茶几,放在古藤架下。那木芯虽然被称为“不朽”,质地坚硬,但在林辰看来,木质纹理很漂亮,打磨光滑后,坐着还挺舒服。
他坐在自制的小板凳上,靠着新做的茶几,泡上一杯清心草晒干后制成的“茶叶”,享受着藤萝架下的荫凉,看着院子里追逐嬉闹的鸡鸭,只觉得悠闲自在。
他完全不知道,他随手丢进鸡舍的“垫料”,正在被无数顶尖修士分析研究;他用来做板凳的“边角料”,在外界是足以引起争夺的炼器至宝;他每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都被赋予了无数种深奥的解读。
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物尽其用,挺好。
新的“游戏”在外界轰轰烈烈地展开,围绕着解读他的“意图”而进行。
而他,这个游戏的终极谜题,却始终置身事外,继续着他那简单、充实而快乐的田园生活。
游戏的规则,由他无形中设定。
而他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