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彻底愣住了。
江挽挽这句石破天惊的坦白,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开了他所有的预设和伪装。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做好了被她继续装傻、或是用其他借口搪塞的准备。
唯独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这么莽撞地,把这句话甩到他脸上。
“我就是觉得你喜欢我!”
这几个字,清晰无比地在他耳边炸开,然后慢镜头般,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他脑子里。
慕容瑾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僵了,脸上惯常的冷峻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下巴微微张开了一瞬。
这……
江挽挽她知道?!
她不仅知道,还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方式,在这种被他“逼问”的尴尬场景下,给捅了出来?!
这一切,完全脱离了慕容瑾精心策划的轨道。
他原本的“战略部署”是什么?
是不动声色地渗透她的生活,潜移默化地展现魅力,循序渐进地引导依赖,最终目的,是让她自己慢慢察觉、深陷,然后主动对他告白。
他要的是水到渠成,是胜券在握,是他稳坐钓鱼台,看着他的“小猎物”一步步心甘情愿走进他怀里的完美剧本。
可现在呢?
全乱套了!
他“不动声色”的伪装被一把扯下,“勾引”计划才开了个头,就被当事人直接点破,而且还是以这种他完全没准备好的、近乎被“将军”的方式!
慕容瑾第一次,在面对江挽挽时,感到了一种计划全盘被打乱的、纯然的懵逼和无措。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红得要滴血、眼睛紧闭、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模样的女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车厢内的空气,从刚才的紧张对峙,瞬间滑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的、却又暗流汹涌的寂静。
江挽挽闭着眼,竖着耳朵,紧张地捕捉着车内的任何一丝动静。
……没声音?
慕容瑾没吭声?
这反应……不对劲啊。
按照她的预想,慕容瑾要么恼羞成怒,要么干脆承认,这种死一般的寂静算怎么回事?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飞快地瞄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怒容或深意,而是慕容瑾那张向来沉稳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和懵圈。
他像是被她那句话给定住了,眼神都有些发直。
江挽挽心里的忐忑,奇异地被一种“原来你也会这样”的微妙平衡感冲淡了些。
她慢慢地,彻底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破罐破摔地想着,反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气,就那样睁着清亮的眼睛,带着豁出去的执拗,与他对视。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两双眼睛,一双带着试探和残留的羞恼,一双盛着未散的错愕和被打乱节奏的混乱,在空中无声地交锋、胶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最终,是慕容瑾先败下阵来。
他像是猛然从某种宕机状态中重启,倏地转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重新看向前方的街道。
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稳,甚至刻意压得更低沉、更冷淡,仿佛在努力抹去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你想多了。我没有。”
“没有?”
江挽挽听到他这句干巴巴的否认,原本那点破罐破摔的勇气,瞬间转化成了被“糊弄”的憋屈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她眼睛瞪得更圆了,像是被点燃的小炮仗,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一股“我早就看透你了”的控诉:
“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你动不动就故意在我面前仰着脖子喝水,让我看你那喉结一滚一滚的?!”
“你不喜欢我你费尽心思把我从宿舍弄到你公寓里,美其名曰照顾我,天天让我住着?!”
“你不喜欢我天天晚上‘不小心’穿着背心出来晃悠,你那腹肌都快绷出来了,是什么意思?!当我瞎吗?!”
她越说声音越高,脸颊因为激动和羞愤更红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地戳向慕容瑾:“慕容厅长,我江挽挽是年纪小,”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但我不是傻!”
车厢里,她清亮的声音回荡着,每一个反问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慕容瑾试图重建的“长辈”伪装上,敲得那层外壳摇摇欲坠。
慕容瑾被她这一连串精准狠辣的“指控”轰得外焦里嫩,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终于承受不住,彻底裂开。
他猛地转过头,眼底翻涌着被彻底戳破的狼狈、羞恼,以及一丝被逼到角落的慌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强硬:“够了!江挽挽,不要太自以为是!”
江挽挽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好哇你!证据确凿还敢嘴硬?!
我今天非得把你那身老干部的皮扒干净,让你彻底服气不行!
她小胸脯一挺,刚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动下一轮更猛烈的“事实轰炸”。
慕容瑾眼看她小嘴一张,那副“我今天跟你没完”的架势,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绝不能再让她说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求生”般的迅猛,猛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了江挽挽即将开启的“罪恶之源”。
“唔——!!!”
江挽挽所有未出口的控诉,都被那只温热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地堵了回去,只剩下一点模糊不清的闷哼。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瑾,眼里写满了“你居然敢捂我嘴?!”的震惊和抗议。
掌心下是她柔软温热的唇瓣,触感清晰得惊人。
慕容瑾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手背上,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这个过于亲密的、近乎失控的举动,让他自己也僵住了。
两人就以这种极度暧昧又滑稽的姿势僵持在车厢里。
一个捂着对方的嘴,瞪着眼;一个被捂着嘴,也瞪着眼。
慕容瑾率先从那令人头脑空白的触感中回过神来。
他掌心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以及那一下下拂过的、带着抗议意味的急促呼吸。
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维持住最后一丝镇定,但声音已然染上了沙哑和紧绷:“还说不说了?”
他盯着她,眼神深暗,带着警告。
江挽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力”镇压和近在咫尺的逼视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诚实地摇了摇头。
动作间,柔软的嘴唇不可避免地又蹭过他的掌心。
慕容瑾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试图藏起那抹残留的异样感觉。
他重新坐正身体,目视前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威胁:“下次再这样胡言乱语,就不是捂嘴这么简单了。”
江挽挽刚刚获得“言论自由”,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听到这句威胁,几乎是本能地、不怕死地顺着话头追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慕容瑾闻言,侧过头,目光沉沉地、极具侵略性地在她脸上,尤其是那刚刚被他捂过的、微微泛红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转回头,用了一种极其平淡,却字字砸在她心尖上的语调,清晰地说道:“用我的嘴,堵上你的嘴。”
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江挽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