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礼堂,夜晚微凉的空气让江挽挽打了个寒颤。
她拿出手机,手指有些发抖,给慕容瑾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结束了。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显示“慕容厅长”的来电。
江挽挽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喂?”
“原地等着。”
慕容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是那样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嗯。”
江挽挽低低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她安静地站在路边,微垂着头,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侧影在霓虹灯下显得单薄而落寞。
白沁宁陪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没过几分钟,那辆黑色的轿车精准而迅速地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慕容瑾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目光扫过白沁宁,然后便落在了低着头的江挽挽身上。
他的小挽挽,即使低着头,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撑着的、却无法掩饰的沮丧和难过。
和他预料的一样。
甚至,比预想中更让他心头微窒。
“上车。”
他开口,声音在不自觉中放缓了些许。
白沁宁敏锐地察觉到江挽挽低落的情绪,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联想到刚才周奕辰献花的一幕,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
她凑近江挽挽,轻轻抱了抱她,低声安慰道:“挽挽,没事吧?别多想了,可能就是一场演出而已。”
江挽挽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闷闷的:“嗯,我没事,宁宁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白沁宁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向车内的慕容瑾,礼貌地道别:“慕容厅长,再见。”
慕容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白沁宁转身离开,很快融入了散场的人流中。
车外喧嚣依旧,车内却一片沉寂。
江挽挽站在原地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有些迟缓地坐了进去。
慕容瑾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江挽挽身上。
小小的一个人,白白净净,化了淡妆的脸蛋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更显精致,却也掩不住那份蔫蔫的失落。
她头靠着椅背,微侧向窗外,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好奇或怯意的大眼睛此刻没什么神采,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嫣红的小嘴无意识地微微撅着,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她身上那股清甜的、独属于少女的馨香,混合着一丝淡淡化妆肤品味道,幽幽地萦绕在密闭的车厢里,是他熟悉且迷恋的气息。
看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冲动猝然涌上慕容瑾的心头。
他想将她揽入怀中,想吻住那微微嘟起的唇瓣,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抹去她因别的男人而产生的难过,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慕容瑾的指节下意识地收紧,握住了方向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这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躁动。
还不是时候。
他的小挽挽,被他精心“滋养”得愈发娇嫩动人,像一枚渐渐染上绯红、即将成熟的水蜜桃,诱人采撷。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在此刻惊吓到她。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她伤心的“幻灭”,心思正敏感脆弱。
慕容瑾的心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见不得她这般模样,哪怕这局面是他一手促成。
但他不能露馅。
于是,他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发动了车子,状似随意地瞥了她一眼,用尽量平稳、听不出太多关切,仿佛只是例行公事的语气开口问道:“演出不好看?”
江挽挽闻言,慢吞吞地扭过头看向慕容瑾。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霓虹灯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她撅着小嘴,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赌气和鼻音,闷闷地回答:“演出很好看。”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慕容瑾目视前方,专注开车的样子,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然而,下一个问题却精准地戳破了她强撑的伪装,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闪躲的锐利:“既然好看,”他微微顿了一下,侧头极快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沉静,“那你委屈什么?”
江挽挽被他问得心尖一颤,慌忙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小声嘟囔了个借口:“没有委屈……就是,有点累了,而且……而且数学题好难,想到明天还要上学就烦……”
这借口找得漏洞百出,连她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说完就心虚地低下头,等着可能到来的、如同上次发现小说时那般冰冷的审视。
然而,预想中的冷厉并未降临。
慕容瑾破天荒地没有戳穿她这拙劣的谎言,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磁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和一丝她从未在他这里感受过的、近乎宠溺的意味。
“数学题难?”
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看来周老师教得不够好,嗯?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江挽挽诧异地抬头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容瑾又要给她讲数学题?
这画面太惊悚,她不敢想。
见她瞪圆了眼睛的呆愣模样,慕容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许。
他不屑于在以往那些女人身上花费过多心思,情场上的手段他并非不懂,只是觉得没必要。
但此刻,看着身边这小丫头蔫蔫的样子,那些被他弃之不用的、近乎本能的撩拨技巧,便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或者,”他趁着红灯停下,侧过头看着她,目光在她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揶揄,“不是数学题难,是我们挽挽长大了,有心事了?”
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小脑袋瓜里,开始想些学习以外的事情了?”
我们……挽挽?
这四个字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钻进江挽挽的耳朵里。
她什么时候成了“我们挽挽”了?
这种称呼,亲昵得过分,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占有意味,从他口中说出来,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撩人。
这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冷淡疏离、公事公办的语气。
她下意识地撅起了小嘴,带着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搅乱心绪的、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抬起眼帘看向慕容瑾。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车外流转的光,带着几分懵懂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就那样直直地、带着点控诉意味地望进他的眼底,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谁是“我们挽挽”了?
慕容瑾将她那点细微的怔愣和撅起的小嘴尽收眼底,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满了懵懂的困惑和羞窘。
他如何能看不穿她此刻的心思?
那无声的质问,在他眼里更像是某种可爱的、欲拒还迎的撒娇。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被取悦了般,眼底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
趁着前方路况通畅,他再次侧过头,目光更加直接地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上,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慵懒:“怎么?”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清晰而低沉,“叫你‘我们挽挽’,不对吗?”
他微微倾身,距离在无形中被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缓缓将她笼罩。
“住在我的宅子里,吃着我的营养餐,”他刻意在“营养餐”上微微停顿,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学业归我管,生活也归我操心。你说,你不是‘我们’的,是谁的,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危险的蛊惑。
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又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欣赏着她因他的话而更加慌乱无措的模样。
慕容瑾这几句话,像带着魔力,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江挽挽心头的阴霾。
那亲昵的称谓,那理所当然的占有姿态,还有他此刻专注凝望着她的、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眸,都像一股暖流,冲刷掉了因周奕辰而产生的失落和难堪。
一种混合着巨大羞怯和隐秘愉悦的情绪,如同细密的气泡,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出来,让她脸颊发烫,心跳也失了序。
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少女怀春”带来的刺痛,在此刻慕容瑾带来的、更加强势且直接的冲击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几乎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
她小巧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他那霸道的“归属论”,想说“我才不是你的”,或者想问他“你们是谁?”
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将微微发烫的小脸偏向车窗那边,假装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
可那悄然爬上嘴角、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的、甜甜的弧度,却将她心底那点羞怯的欢喜暴露无遗。
这小丫头被他几句话搅得心慌意乱,却又甘之如饴。
他眼底掠过一丝得逞,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自然不会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
车厢内的音乐恰好切换至《Let’s Start From here》,营造出恰到好处的暧昧氛围。
他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路面,仿佛只是随口提起,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排:“下周的数学补习,我送你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平稳却带着深意,“以后,都我亲自接送。”
江挽挽猛地扭过头看向慕容瑾,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他亲自接送……每一次?
慕容瑾侧头瞥了她一眼,将她惊讶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即转回视线专注前方路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