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挽回到隔壁自己的屋里,反手把门关得震天响,仿佛那扇门就是慕容瑾本尊。
她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自己也直接倒进柔软的被褥里,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又羞又怒又憋屈的混乱情绪。
脸颊还在发烫,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慕容瑾那低沉而气人的声音——“觉得奇怪,那就慢慢想。”
想?想什么想!
他那副样子,根本就是故意的!
老狐狸!大变态!
江挽挽在床上烦躁地滚了半圈,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哀嚎。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刚才在他房间的表现简直弱爆了,完全被碾压!
这口气要是不出,她今晚就别想睡着了!
她猛地坐起身,盘起腿,眼神里燃起了熊熊的战斗火焰。
必须反击!
一定要让慕容瑾也尝尝吃瘪的滋味!
让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裂痕!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晚餐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足够了!
她的小脑袋开始飞速旋转,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搜索着能一句话就把慕容瑾噎住的“武器”。
直接骂他“变态”?
不行不行,太直白,而且万一他真否认了,自己又没有证据,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质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天呐,更不行!
这跟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万一他来个沉默或者反问“你觉得呢?”,自己岂不是要当场自燃。
得找一种更隐晦,但又足够尖锐,能精准戳到他,让他无法轻易回避或者用那种气死人的淡定态度应付过去的方式。
江挽挽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脑子里闪过慕容瑾那张俊美却欠揍的脸,闪过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闪过他逗弄自己时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弧度……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的思路!
他不是喜欢让她“想”吗?不是喜欢用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搅乱她的心神吗?
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江挽挽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混合着狡黠和兴奋的笑容。
慕容瑾,你等着!
看等会儿谁让谁下不来台!
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刚才滚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自然,甚至带上一点他那种气死人的平静。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暮色渐深,老宅里灯火次第亮起。
慕容瑾并未移步餐厅,而是吩咐佣人将晚餐直接送到了他的房间。
不一会儿,轻轻的叩门声在江挽挽房外响起。
门外传来佣人恭敬的声音:“江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厅长请您过去用餐,就在他房里。”
房间内,正严阵以待的江挽挽听到传唤,心猛地一跳,来了!
她最后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自认为足够“平静”甚至带点“无所谓”的表情,打开了房门。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跟在佣人身后,走向那扇此刻在她眼中仿佛通往“战场”的房门。
慕容瑾的房门虚掩着,佣人侧身示意她进去后便悄然退下。
江挽挽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小方桌旁的慕容瑾。
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穿着一身深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白日的冷峻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股迫人的气场却并未减弱分毫。
他正执壶斟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些许凌厉的轮廓。
听到开门声,他抬眸看来,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冲突”从未发生。
江挽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走到桌边,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但她此刻全然没有品尝的心思,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要发出的“致命一击”。
两人沉默地开始用餐。
慕容瑾举止优雅,慢条斯理,似乎完全沉浸在食物的味道中。
江挽挽则有些食不知味,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粥,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瞟向对面的人,寻找着开口的最佳时机。
气氛微妙而安静,只有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终于,在慕容瑾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正要送入口中时,江挽挽觉得机会来了。
她放下筷子,抬起眼,直视着慕容瑾,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随意、自然,甚至带着点天真无邪的疑惑,清晰地说道:“慕容厅长,您今天下午是不是在偷偷关注我啊?”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点故作思考的模样,补充了后半句,也是她精心准备的“杀手锏”:“不然怎么我一进去,您就正好在‘松领带’呢?动作还挺欲盖弥彰的。”
说完,她立刻低下头,假装去夹菜,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耳朵尖也悄悄红了。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欲盖弥彰”这个词用在了他身上!
她这话,既点出了他下午那个在她看来极具“暗示性”的松领带动作,又用“偷偷关注”、“欲盖弥彰”这样的词语,将了他一军。
直接把他的行为定性为“别有用心”后的“掩饰”,看他还怎么用“慢慢想”来敷衍她!
这下,看你还能不能保持那副万事不盈于怀的淡定模样!
江挽挽在心里暗自得意,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
慕容瑾执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将那筷子时蔬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
他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眸,重新看向对面那个看似低头夹菜,实则全身紧绷、连耳根都泛着粉红的小丫头。
哟,出息了。
学会反击了?
还懂得用“欲盖弥彰”这种四字成语了。
他非但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噎住,反而觉得眼前这强装镇定、实则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小家伙,比刚才那个只会炸毛却说不出来话的样子,有趣得多。
“偷偷关注?”
慕容瑾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尾音却带着点玩味的拖长,“挽挽,这是我的房间。”
他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下这间属于他的、充斥着冷硬线条和他个人气息的房间,意思不言而喻。
在我的地盘,我需要“偷偷”?
江挽挽一噎,夹菜的动作都僵住了。
对哦,那是他的房间!
她当时是闯进去的那个!
“至于松领带……”
慕容瑾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目光却像精准的探照灯一样落在她开始泛红的脸上,“我下班回家,松一下领带,很奇怪?”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了然和更深的逗弄:“还是说,你其实很在意……我松领带的动作?”
江挽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脸颊温度急剧飙升!
他他他……他怎么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还问她在不在意?!
“谁、谁在意了!”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被戳穿心思的羞恼,“我就是……就是觉得你那个时机太巧了!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心里有鬼?”
慕容瑾挑眉,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
他非但没有辩解,反而顺着她的话,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从容不迫地、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
那目光并不带侵略性,却充满了存在感,让江挽挽觉得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发烫。
“嗯,”他打量完毕,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调侃,“那你觉得,我对着一个闯进来就指着我的鼻子、气得像只小河豚一样的小朋友,心里应该有什么鬼?”
小、朋、友?!
河、河豚?!
江挽挽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居然说她像河豚!
还说她是小朋友!
“你才是河豚!我不是小朋友!我马上就十八岁了!”
“哦?十八岁?”
慕容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后,他眼底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不能把我当小朋友看!”
江挽挽握紧了拳头,感觉自己完全被他带跑了节奏,原本想好的“噎死他”的计划彻底破产,反而被他几句话撩拨得方寸大乱。
“我没把你当小朋友。”
慕容瑾放下茶杯,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认真,目光沉沉地看向她,“至少,不会请小朋友去看战争片,不会带小朋友去云上餐厅,更不会给她买那么多甜品。”
他每说一句,江挽挽的心跳就漏掉一拍。
那些她认为是“奇怪”的、试图用来指控他的行为,此刻被他用这种低沉的、带着某种暗示的语气一一列举出来,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色彩。
“那、那是你……”江挽挽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是我什么?”慕容瑾好整以暇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迫感随之而来,“是我太奇怪?还是我对你太好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江挽挽的心尖上。
太近了!
他靠得太近了!
江挽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能看到他睫毛下那双深邃眼眸里自己的倒影——一张惊慌失措、满面通红的脸。
“我……我吃饱了!”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不是被气死,就是被这暧昧不明的气氛憋死!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看都不敢再看慕容瑾一眼,转身就冲出了房间,再次把门摔得震天响。
慕容瑾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听着那声昭示着主人怒气的关门声,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
小家伙,道行还是太浅。
想跟他斗?
他还得再好好“教教”她。
不过,看她这副又羞又恼、活色生香的模样,这“教学”过程,倒是乐趣无穷。
他重新拿起筷子,心情颇佳地继续用餐。
今晚的饭菜,似乎格外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