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窗外还是一片沉沉的墨蓝,只有天际线透出一点微弱的鱼肚白。
江挽挽迷迷糊糊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亮让她瞬间清醒——六点四十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因为慌张而咚咚直跳。
昨晚在忐忑不安中睡去,没想到竟然睡得这么沉,连闹钟响了都没听见。
手忙脚乱地冲进浴室,用冷水胡乱拍了几下脸,试图驱散残存的睡意和心底那份因为慕容瑾昨夜未归而产生的、难以言说的空落感。
镜子里的小姑娘头发睡得翘起几缕,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晚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
匆匆刷完牙,佣人已经将热气腾腾的早餐摆放在房间的小桌上。
精致的瓷盘里盛着嫩滑的煎蛋和清炒时蔬,旁边配着温热的燕麦粥和一小碟切好的新鲜水果,营养均衡,色香俱全。
但江挽挽此刻完全没有细细品味的心情,她像是身后有追兵似的,胡乱扒拉了几口炒菜,又匆匆咬了两口煎蛋,粥也只喝几勺,便脚步匆忙地奔出了房间。
走廊里静悄悄的,隔壁慕容瑾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是昨晚很晚才回来,还是根本没回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又加深了一层。
天色未亮,老宅院门外的路灯还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已经静静等候在那里,车灯划破黑暗,像两只沉默的眼睛。
小陈依旧利落地下车为她开门,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江小姐,早……诶?今天这么着急?”
他注意到江挽挽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微微喘息的样子,以及那明显没吃几口的早餐残留在嘴角的痕迹。
“没、没事,快迟到了。”
江挽挽含糊地应着,迅速钻进了后座。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喘着气,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尚在沉睡中的街景,路灯的光带连成一条条流动的线。
慕容瑾没有出现。
没有预想中的“回家再说”。
没有质问,没有训斥,甚至连面都没露。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形式的关注都更让她感到心慌和一丝莫名的委屈。
他是不是觉得她无药可救,连管都懒得管了?
还是说,他真的太忙,忙到已经完全忘了她这号人物和昨天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打架,让她心烦意乱。
她甚至宁愿他现在就打个电话过来,哪怕是用那种冰冷的语气训斥她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音讯全无、悬而未决的状态。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空旷的道路上,江挽挽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煎烤,那份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的焦虑和不安,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在慕容瑾的冷落下,发酵得更加浓郁。
黑色的SUV在镜湖附中门口平稳停下,江挽挽下了车,匆匆汇入清晨校门口的人流中。
清晨的慕容老宅餐厅里,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慕容瑾与慕容老爷子相对而坐,正安静地用着早餐。
慕容瑾穿着藏青色双排扣毛衣外套,内搭衬衫和领带,姿态沉稳优雅。
管家福伯悄步走近,在慕容瑾身侧停下,低声禀报:“厅长,老爷子,江小姐方才出门时,早餐似乎没用几口,瞧着没什么胃口。”
慕容老爷子闻言,放下手中的瓷勺,关切地看向孙子:“挽挽那孩子是不是不舒服了?这天寒地冻的,她身子骨又单薄,可别是着凉了?”
慕容瑾端起手边的黑咖啡,神色未变,只平静地开口:“爷爷不必担心,她没生病。”
他顿了顿,在老爷子探询的目光中,语气平淡地补充,“昨日她班主任请我去学校一趟。她在自习课上偷吃零食,被当场逮住,另外,数学成绩也不太理想。”
慕容老爷子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哪里会不清楚自家孙子的手段,这般轻描淡写,怕是早就有了计较。
老爷子一直存着撮合这两个小辈的心思,此刻非但不觉得是坏事,反而觉得这是个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
他故意板起脸,眼里却藏着慈祥的责备:“这孩子……是该好好管管。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慕容瑾,“你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挽挽脸皮薄,别太严厉了。”
慕容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成竹在胸的神色。
他自然知道爷爷的心思,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让那小东西再忐忑一天,晚上回来,再好好跟她“算这笔账”。
现在,就让她再多“享受”一会儿这份忐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