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虽然听不清兄长和江挽挽之间那压抑的低声交谈,但他那双精明的桃花眼可没闲着,将两人之间那一来一往的细微动作和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他看见江挽挽先是气愤地低语,接着眼圈泛红,肩膀微抖,显然是受了委屈。
又看见他那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破天荒地主动推了碗甜品过去,虽然动作依旧僵硬。
更看见了江挽挽毫不领情,甚至带着点赌气意味地把碗直接推了回去,而他大哥那瞬间阴沉下去却又强行压制的脸色……
慕容澈端起酒杯,借着抿酒的动作,完美掩藏了嘴角那抹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戏可比今晚任何一道菜都精彩!
他几乎能脑补出完整的剧情:肯定是自家那个古板大哥又用他那套“厅长逻辑”把人家小姑娘给教训哭了,想示好又放不下架子,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哈哈哈,慕容瑾你也有今天!
慕容澈看着江挽挽那副强撑着倔强、眼圈却还隐隐泛红的小模样,又瞥了眼自家大哥那副冷着脸生闷气的德行,实在觉得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别扭。
他放下酒杯,吊儿郎当地站起身,心里却门儿清:今日毕竟是慕容家做东邀请江家来的,场面上的和谐必须维持。
等会儿这小丫头真要是被大哥气哭了或者闹出点什么不愉快,传到江家长辈耳朵里,他们慕容家脸上可就不好看了,老爷子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径直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拉过一把空椅子,硬生生插在了慕容瑾和江挽挽中间,大剌剌地坐了下来,用自己隔开了这对气氛诡异的“冤家”。
他这一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僵持冰冷的气氛。
慕容澈侧过身,面向江挽挽,完全把身旁释放冷气的慕容瑾当成了背景板。
他脸上挂起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痞气却又不会太过分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对江挽挽说:“哎哟,这是谁惹着我们小挽挽不高兴了?看这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哄小孩的调侃,“跟澈哥哥说说,是不是我哥那个老古板又板着脸训人了?别理他,他那人就那样,整天端着,没劲透了!”
他边说,边顺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拈起一颗晶莹剔透的青提,递到江挽挽面前:“来,尝尝这个,可甜了,保证比某些人的冷脸甜多了。”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自然又熟稔,仿佛真是个体贴风趣的大哥哥在哄自家闹别扭的小妹妹,巧妙地将江挽挽从和慕容瑾的单独对峙中拉了出来,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顺势化解了可能升级的尴尬局面。
慕容瑾看着弟弟这番举动,眉头蹙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出声阻止。
他明白,慕容澈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此刻的介入,确实是最合适的。
江挽挽本来心里就憋着火,看到慕容澈凑过来,更是烦上加烦。
一想到之前在Lumina被他掀假发的恶劣行径,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直接把头扭到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
可慕容澈是什么人?
那可是在女人堆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祖宗。
他丝毫不在意江挽挽的冷脸,依旧笑嘻嘻地,变着花样地哄,语气放得又软又滑,一会儿自黑,一会儿吐槽他哥,话语密集得根本不容人拒绝。
“哎呀,还生气呢?澈哥哥给你道歉还不行吗?Lumina那次是我不对,我手欠,我眼神不好,没认出我们挽挽小仙女本来的样子就这么好看……”
“你看我哥那张脸,是不是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跟他吃饭多没意思,还是跟澈哥哥聊天好玩对吧?”
江挽挽绷着小脸,努力想维持住自己的怒气,可架不住慕容澈那张嘴实在太能说会道,态度又放得极低。
她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慢慢转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撅着小嘴,飞快地从他手里拈过那颗青提,塞进了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稍微冲淡了一点心里的苦涩。
她嚼着青提,含混不清地、带着点残余的委屈小声抱怨道:“……本来就是他的错!莫名其妙……”
虽然话是对着慕容澈说的,但那控诉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旁边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慕容瑾。
慕容澈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哄得更起劲了。
而一旁的慕容瑾,看着两人之间气氛缓和,虽然面上不显,但一直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放松了些许。
慕容澈面上哄着江挽挽,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事儿,十成十就是他那个好哥哥慕容瑾的锅!
他离江挽挽这么近,几乎能闻到她发丝上淡淡的、市面上常见的花果香调洗发水味道,还有她身上那点刚吃过点心残留的细微甜香,可偏偏就是没有他哥口中那描述得神乎其神、能搅得人方寸大乱的体香!
半点都闻不到!
这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那所谓的“味道”,根本就是他哥慕容瑾单方面的、强烈的、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触发器!
跟人家江挽挽本人关系不大,纯属他哥自己“道心不稳”。
想到这里,慕容澈哄起江挽挽来更是毫无心理负担,甚至带着点替他哥“擦屁股”的幸灾乐祸。
他一边顺着江挽挽的话吐槽慕容瑾,一边在心里暗笑:慕容瑾啊慕容瑾,你也有今天!被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连嗅觉都出现“专属定制”了!
可他慕容澈不能直接告诉江挽挽:“嘿,小丫头,不是我哥找茬,是我哥一闻到你身上的味儿就受不了,浑身难受所以才躲着你的?”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哥慕容瑾怕是当场就能把他扔进后院池塘里喂鱼!
而且这话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说,也实在太不像话,太冒犯了。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真相和吐槽都烂在肚子里,脸上堆起最无害的笑容,继续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
“是是是,都是我哥的错!他那人就那样,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更不会哄人,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文件,一点情趣都没有!”
他顺着江挽挽的话,把慕容瑾往“性格缺陷”上引,努力将这场冲突定性为“沟通不畅”和“性格不合”,试图淡化那背后真正诡异又难以启齿的原因。
“挽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那样儿,习惯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递过去一颗青提,语气轻松,“为这种人生气多不值当啊,来,再吃颗甜的,压压惊。”
慕容澈面上哄着江挽挽,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他太了解自家老爷子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以及他哥慕容瑾那要么不动心、一旦动心就绝对势在必得的强势作风。
看老爷子今晚这架势,分明是认准了江挽挽这个孙媳妇。
再看慕容瑾那前所未有、连自身都难以控制的反常反应……
这江挽挽啊,十有八九是逃不掉要进他慕容家的门了,只是个时间问题。
现在他哥是当局者迷,被那莫名的吸引和失控感搅得心烦意乱,还没完全认清或者说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思。
可等他哪天彻底想明白了,以慕容瑾的手段和性子,这小丫头怕是插翅也难飞。
既然如此,他慕容澈何不趁早做个顺水人情?
现在把江挽挽哄好了,既解了眼前的围,保全了两家的面子,也算是在这未来的“小嫂子”面前卖了个好。
同时,缓和了她和慕容瑾此刻僵硬的关系,也算是为他哥日后“清醒”过来铺铺路,免得真把人得罪狠了,将来他哥追妻火葬场。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