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铃声一响,江挽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白沁宁逃离了教室。
那些女生若有若无的打量和窃窃私语让她浑身不自在。
两人熟门熟路地来到学校后面商业街一家常去的小馆子,点了两份招牌牛肉面。
等餐的间隙,白沁宁用筷子轻轻敲了敲桌面,将江挽挽飘忽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喂,回神了。”
白沁宁看着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挑了挑眉,“说说吧,昨天慕容厅长后来回去了吗?怎么‘收拾’你的?”
一提这个,江挽挽就像被按下了苦水开关,瞬间垮下肩膀,小脸皱成一团,开始了她的血泪控诉:“回去了!当然回去了!我还以为他忘了呢,结果吃完饭没多久就来找我了!”
她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了去,“宁宁,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他一开始脸色就不好看,然后还看到那些情书了!”
“情书?他看到了?”白沁宁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他什么反应?”
“他以为是有男生写给我的!那眼神冷的,我感觉房间温度都降了十度!”
江挽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后来他拆开一看是写给他自己的,那表情就更奇怪了!好像更生气了!”
她越说越委屈:“然后他就开始翻旧账!自习课吃汉堡、数学考三十七分……还给我下了死命令,从这周开始,周末要占掉一半时间去补数学!还说下次月考没进步,就不准我画画了!”
想到那暗无天日的补课生涯和可能被剥夺的画画权利,江挽挽简直悲从中来,用筷子狠狠戳着桌上的餐巾纸,仿佛那是慕容瑾的脸。
发泄完这波最大的怨念,江挽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情绪复杂地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个粉色的卡通便当盒,推到白沁宁面前。
“还有这个……”
她嘟着嘴,语气带着点困惑和一丝微妙,“他昨晚训完我之后,今天早上,佣人就给了我这个。说是他特意交代厨房准备的,以后每天都会给我带课间加餐,让我别再惦记汉堡那种垃圾食品了。”
她打开盒盖,露出里面摆放精致的手工点心和水果,“你看,又是骂我,又是给我准备这个……宁宁,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生气都生得莫名其妙,一会儿刮风下雨,一会儿又给颗糖吃……我到底哪里又惹到他了嘛!”
江挽挽一股脑地把昨天的遭遇和满腹的牢骚都倒了出来,最后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沁宁,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迷茫。
白沁宁安静地听着她连珠炮似的抱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杯边缘,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看着对面好友那张写满和的小脸,心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是迟钝得让人着急。
慕容瑾那样的人,若不是上了心,怎么会管她吃的是汉堡还是点心?又怎么会因为几封情书就乱了方寸?
白沁宁放下茶杯,瓷杯与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挽挽,她语气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你觉得,慕容厅长是那种会随便给人准备便当的人吗?
江挽挽正戳着餐巾纸的手指一顿,茫然地抬起头。
他连你课间吃什么都要管,连别人给你写情书都要生气——白沁宁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这可不是普通长辈会做的事。
这个傻挽挽,慕容瑾那点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偏偏当事人还懵然不觉,只觉得对方专制又难懂。
“他啊……”
白沁宁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看着江挽挽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琥珀色眼睛,最终却只是笑了笑,决定暂时不点破那层窗户纸。
有些事,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慢慢领悟比较有趣。
她只是拍了拍江挽挽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同情和几分看好戏的调侃:“挽挽,你就自求多福吧。依我看,你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江挽挽一听白沁宁这话,再结合慕容瑾那些难以理解的言行,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五雷轰顶!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慕容瑾他……该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看她年纪小、没靠山、又好欺负,所以故意拿她当出气筒吧?!
出完气又觉得过意不去,怕自己去给慕容爷爷告状,于是就准备了这个便当盒?
那些反复无常的态度,那些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规定,那些莫名其妙就燃起的怒火……难道不都符合一个心理压抑、需要找软柿子捏来发泄情绪的变态上司的形象吗?!
是了是了!江挽挽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有据!
他位高权重,在省厅工作,压力肯定巨大!
而她呢,孤身一人暂住在他家,无依无靠,性格又怂,可不就是完美的“受气包”人选吗?
什么精心准备便当,什么亲自接送上学,说不定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更好拿捏的糖衣炮弹!
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享受这种掌控她、折磨她的变态快感!
“宁宁!”
江挽挽猛地抓住白沁宁的手,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音,把自己这个“惊人”的发现说了出来,“你说……慕容瑾他会不会是那种……就是那种心理有点问题,喜欢折磨人取乐的变态啊?你看他位高权重,压力大,我又好欺负……”
白沁宁正喝着水,听到她这番石破天惊的推论,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她艰难地咽下口水,看着江挽挽那张写满了“我发现了真相”和“我好害怕”的小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同情慕容瑾。
慕容瑾要是知道他自己那点隐晦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心思,被这小笨蛋解读成了“职场压力下的变态发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估计那张冰山脸都能气得裂开。
白沁宁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喉咙里的笑意,拍了拍江挽挽的手背,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挽挽……我觉得吧,你这个想象力,用在写小说或者画画上可能会更有前途。”
她看着江挽挽依旧迷茫又惊恐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相信我,慕容厅长他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要是真想折磨人,手段会比这‘高级’和可怕一万倍。”
“那他为什么……”江挽挽还是不解。
“为什么?”
白沁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决定再稍微点拨一下这个迟钝的好友,“也许,有些人的关注和‘管教’,并不是因为讨厌,反而是因为太在意了呢?”
可惜,此刻的江挽挽完全沉浸在自己“发现变态”的惊恐中,根本没听出白沁宁的弦外之音,只觉得连好友都不完全站在自己这边,更加悲愤了。
她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绝对不能再给那个“疑似变态”的慕容厅长任何拿她出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