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暗红的血丝,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活物,甫一接触战兔注入的、不断变化频率的build能量流,便发生了剧变!
它并未被驱散或中和,反而像是找到了某种催化剂或共鸣介质,猛地膨胀、扭动,颜色在暗红与诡异的幽紫间急速切换!它贪婪地汲取着build能量中蕴含的“可能性”特质,同时释放出一股混杂着“源血”古老生命气息、“规则否定”的冰冷死寂、以及“蜂群”网络指令碎片的、极其不稳定且充满攻击性的复合规则乱流!
这股乱流逆着战兔的能量通道,狠狠反冲回林道一体内,并与林道一意识中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多方力量——变革之种的抵抗、蜂群网络的同化指令、裁决者印记的守护、以及刚刚被动接收到的、来自次级节点和古老沉睡者的规则噪音——发生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维生舱内的林道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剧烈弓起!皮肤下那些暗金与幽蓝的烙印纹路如同烧红的铁丝般炽亮,而新加入的暗红-幽紫乱流则像剧毒的藤蔓,在其间疯狂蔓延、交织!他的七窍同时渗出混合着淡金、幽蓝与暗红色的、仿佛液态能量的诡异血液!
刺耳的警报响彻整个“庇护所a”!所有监控林道一生命体征、能量状态、精神波动的仪器读数同时爆表,屏幕上一片猩红的错误提示和无法解析的乱码!
“能量反噬!规则冲突失控!”龙我失声惊叫,手忙脚乱地试图调整设备,却根本无从下手。
“强行断开连接!”葛城巧急道。
战兔早已在血丝异变的瞬间就试图切断build能量输出,但那股反冲的乱流异常粘稠且带有强烈的“吸附”特性,竟然暂时将他输出的能量“锁”住了,强行断开可能会对林道一造成更严重的瞬间冲击!
“裁决者!”战兔看向那光芒越发黯淡的金色虚影。
裁决者没有回应。它的身影在剧烈闪烁,似乎在全力运算应对方案。片刻后,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实、却带着明显“剥离”与“隔绝”意味的金色光束,猛地射向林道一胸口,目标正是那暗红血丝与build能量交汇的核心点!
这一次,裁决者不再试图“净化”或“稳定”,而是直接进行规则层面的“手术式切除与隔离”!
金色光束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那团混乱的复合能量乱流中心,强行将那丝源自王的“源血”污染残留、连同其吸附的build能量和部分蜂群指令碎片,从林道一的身体和精神连接中“剜”了出来!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暗红、幽紫、蓝色与金色光晕的、极不稳定的能量球体,被裁决者的光束硬生生剥离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和细微的空间扭曲。
而林道一在能量球被剥离的瞬间,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所有体表的异象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被汗水、血污浸透的虚弱身体和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但那股失控的、可能将他意识彻底撕碎的复合冲突,也随之消失了。他精神层面的警报读数虽然依旧高危,但至少停止了那种毁灭性的飙升。
代价是巨大的。裁决者完成这次“手术”后,虚影几乎透明到快要看不见,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再有任何动作或声音,仿佛进入了最低功耗的休眠或修复状态。
而那团被剥离出来的、不稳定的复合能量球,则在空中缓缓旋转了几秒后,仿佛失去了核心约束,猛地向内收缩、坍缩成一个极小的点,随即——
嗡!
无声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没有爆炸,没有火光,但整个“庇护所a”的规则稳定场都剧烈震荡了一下!平台上的一些设备冒出火花,洞顶几根钟乳石断裂掉落。被冲击波扫过的众人,都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和恶心,仿佛自身的某些“存在参数”被短暂地干扰了。
能量球消失了,但它最后坍缩释放的,是一种高度浓缩的、混杂了多种对立规则的“规则废能”,虽然很快被“庇护所”的稳定场中和、稀释,但其短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环境规则的一次粗暴践踏和污染。
“林……他怎么样了?”龙我顾不上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臂,扑到维生舱前。
战兔也立刻检查。林道一的呼吸虽然微弱,但逐渐平稳。体表的那些烙印纹路颜色变淡了许多,不再发光,仿佛陷入了沉寂。精神污染读数依旧很高,但不再有那种同步脉动,混乱度也开始缓慢下降。最关键的,那种与“蜂群”网络建立起的、几乎要固化的“桥梁”连接感,显着减弱了,虽然并未完全断开,但似乎被裁决者最后那一下“切除”严重损伤,变得极不稳定和模糊。
“他……暂时脱离最危险的失控状态了……”战兔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但精神受损严重,污染依旧存在,而且那个‘桥梁’只是被重创,没有根除。”
王看着那团能量球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胸口依旧冻结的灰败区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沉重:“我的‘源血’污染……与build的‘可能性’能量……产生了预料之外的‘湮灭催化’反应……幸好被及时剥离,否则……”
否则,林道一可能会在体内引发一场小型的、针对他自身存在规则的“归寂”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葛城巧脸色苍白,刚才的冲击让他虚弱的状态雪上加霜:“裁决者……它……”
“能量耗尽,进入强制休眠或深度修复状态。”龙我检查了一下与裁决者连接的子系统反馈,“短时间内无法再提供支援了。”
“庇护所”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他们刚刚从一场差点失去林道一、甚至可能波及所有人的规则灾难边缘挣扎回来,但代价是失去了裁决者这个目前唯一的、具备高阶规则应对能力的外援。而林道一虽然暂时稳定,但远未脱离危险,且他们所有人的状态都糟糕透顶。
“时间……还剩多少?”战兔看向龙我。
龙我调出外部时间和对“静默窗口”的倒计时:“距离‘观测者’主序列‘静默窗口’开始,还有……十八小时二十二分钟。”
不到一天。
而他们需要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让至少部分人恢复一定的行动和战斗能力,制定出攻击三个次级节点(可能还包括应对被惊动的古老沉睡者)的计划,并付诸实施。
“必须立刻开始恢复和治疗。”战兔果断道,“龙我,检查‘庇护所’的医疗储备,优先处理巧前辈的骨折和林的稳定。我需要快速补充能量,调整build系统。王,你尽量休息,尝试感知你体内侵蚀的状态,看看有没有办法在不引发危险的前提下,稍微调动一丝力量,或者至少更清晰地感知外界‘沉睡者’的动向。”
他看向昏迷的林道一,以及那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裁决者虚影。
“我们没有退路了。‘静默窗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要么在那四十五分钟内,给‘观测者’和北都的计划造成足够大的干扰,争取到更多时间;要么……”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要么,等到“星门”完全启动,坐标锚定,“观测者”的注视真正降临,一切就都晚了。
就在众人准备各自行动时,被安置在维生舱中的林道一,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眼眸中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光,也不是被痛苦充斥的混乱,而是一种极度疲惫、仿佛燃烧殆尽的灰烬般的深黯,但深处,却隐隐有一点微弱却清晰的、属于“林道一”自己的理智光芒在顽强闪烁。
他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网……有‘裂痕’……在……‘噪音’里……”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再次昏睡过去。
但这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林道一在刚才那场近乎崩溃的混沌风暴中,并非一无所获!他在被动接收海量混乱规则信息(包括蜂群指令、节点噪音、沉睡者躁动)的同时,或许……也捕捉到了“蜂群”网络在应对这种多方规则冲突时,产生的短暂漏洞或逻辑裂痕!
而这些“裂痕”,可能就隐藏在他所说的“噪音”里——那些来自被惊动的古老沉睡者、以及被激活的次级节点所产生的、未被“蜂群”网络完全纳入控制模型的、原始的、混沌的规则扰动之中!
“他……他在混乱中,找到了网络的弱点?”龙我难以置信。
“不是找到,是‘感觉’到了。”葛城巧深吸一口气,“他的‘变革之种’赋予他对规则信息的特殊敏感度。在刚才那种极端状态下,他被动接收的信息量远超我们想象。而混乱,有时候反而能掩盖一些在有序状态下不易察觉的‘不协调’。”
战兔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主动制造或利用类似的、多方规则冲突的‘噪音’,也许就能在‘蜂群’网络中制造出更多的‘裂痕’,干扰其运行,甚至……找到侵入或破坏的路径?”
计划的碎片,开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拼凑。
他们需要利用次级节点的异常、古老沉睡者的躁动,甚至……主动引发小范围的规则冲突,在“静默窗口”期间,制造一场针对“蜂群”网络的、来自多个方向的“规则噪音风暴”!
而刚刚苏醒片刻、留下关键信息的林道一,其本身与网络那并未完全断开的、受损的“桥梁”,或许……也能成为这场“风暴”中,一个特殊的“接收器”或“引导器”。
希望的火苗,在绝境的灰烬中,悄然复燃。
但距离它真正燃成燎原之势,他们还有十八小时二十二分钟,以及无数需要跨越的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