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冰冷刺骨的盐水,哗啦一声泼在脸上。
那种伤口被盐水浸泡的剧痛,让吴所畏瞬间从昏迷中惊醒,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嘶——”
他猛地睁开眼,却被头顶刺眼的白炽灯晃得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等到视线稍微聚焦,他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把生锈的铁椅子上。
周围是空旷昏暗的仓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和铁锈味。
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李荣发手里夹着根雪茄,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旁边还站着那个阴魂不散的汪硕。
“醒了?”
李荣发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喷在吴所畏脸上,呛得他一阵咳嗽。
“咳咳……李总,您这待客之道……咳咳……稍微有点粗暴啊。”
吴所畏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那张嘴依然不肯服软。
“这水费,还有这洗澡服务费,我可不付啊。”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一个小弟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吴所畏脸上。
啪!
清脆响亮。
吴所畏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偏着头,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突然笑了。
笑得有些渗人。
——
初秋的风带着几分萧瑟,卷起路边的落叶,打着旋儿地往人衣领子里钻。
池骋跑在最前面,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被风吹得凌乱,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透着股渗人的寒意。
“这条路是去菜市场的必经之路。”
姜小帅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分岔路口,“前面有个小巷子,是抄近道的,他为了省时间经常走那儿。”
池骋脚步骤然停住。
不用姜小帅说,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极淡的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
池骋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到了顶峰。他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那条阴暗狭窄的小巷。
一进巷口,眼前的景象让三个大男人的脚步同时顿住了。
地面上狼藉一片。
水泥墙上有着明显的撞击痕迹,甚至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凹槽,周围散落着几块碎裂的红砖头。
但最刺眼的,是那一滩还未完全凝固的血迹。
在那滩血迹旁边,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印着“好邻居超市”的无纺布环保袋,袋子口敞开着,两块原本用来压分量的板砖滚落在一旁,其中一块上面还沾着几根不知道是谁的头发。
那是吴所畏的袋子。
池骋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颤抖着手捡起那个沾了灰土的袋子。
袋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角落里塞着的一张皱巴巴的小票。
那是吴所畏上次买打折鸡蛋时特意留着的,说是集齐十张能换一包抽纸。
“吴所畏……”
池骋死死攥着那个袋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这不是他流的血,量不对。”
郭城宇迅速冷静下来,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的痕迹。
“你看这里的脚印,杂乱无章,至少有四五个人。这里还有一滩血迹呈现喷射状,应该是鼻血或者面部受创,位置偏高,不像是吴所畏的身高能留下的……”
他说着,指了指墙角另一处稍微隐蔽点的血迹,“但这处……应该是利器划伤。”
那里有一小块被割破的白色布料碎片,已经被血染透了。
池骋猛地抬头,盯着那块布料。
那是吴所畏今天穿的t恤。
那小子早上还嘚瑟地说这衣服显白,衬得他更帅了。
“嗡——嗡——”
就在这时,杂物堆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声。
池骋一把推开面前的废旧纸箱,在那堆发霉的垃圾下面,找到了吴所畏的手机。
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但依旧顽强地闪烁着。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池骋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眼神阴冷。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猖狂的笑声,伴随着风声和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池大少爷,这个点儿是不是想找你那个细皮嫩肉的小情人啊?”
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格外刺耳且滑稽,但那股子欠揍的语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池骋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发毛:“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现在在我手里。”
那头似乎是为了验证真实性,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一声被堵住嘴发出的闷哼。
虽然只有短短一声,但池骋瞬间就听出来了。
是吴所畏。
池骋眼底的最后的一丝理智瞬间崩断,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乎要将机身捏碎。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哈哈哈,池少果然是个爽快人!”
对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听说城西那个废弃化工厂那块地皮,最近刚好在池少名下过了户?不知道池少愿不愿意拿那块地,来换这条小命呢?”
池骋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声音却依旧平稳:“你要地?行,我都给你。”
“我也提醒你一句。”
“要是他身上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对方似乎被池骋这语气震慑了一秒,随即冷哼一声:“城西化工厂三号仓库。只许你一个人来。要是让我看到条子,或者你带了其他人……”
“那你就等着给你那小情人收尸吧!而且我不保证还是完整的尸体!”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姜小帅一脸焦急地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绑匪?他们说什么了?要钱?”
“城西化工厂。”
池骋把那个碎屏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
“城宇,车钥匙。”
郭城宇皱了皱眉:“他们肯定有埋伏,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调几个人跟你一起……”
“不用。”
池骋打断了他,一边往巷子外走。
“对付几只杂碎,还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他走到巷口,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滩血迹,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心疼,随即被更深的暴戾所取代。
“敢动我的人……”
“正好最近手有点生,拿他们练练手。”
郭城宇看着池骋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然后拍了拍姜小帅的肩膀。
“走吧,拿上急救箱。”
“我们能去吗?大畏会不会有危险,池少不是说一个人……”
“他说一个人去,是指他在前面杀人。”
郭城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我们在后面负责‘收尸’和善后。”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把吴所畏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咱们以后估计都没消停日子过了。”
……
与此同时,城西化工厂。
颠簸的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吴所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脑袋后面那个包更是一跳一跳地疼。
麻袋被人粗暴地扯开。
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这就是那小子?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池少那种人物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吴所畏努力睁开眼,适应了光线后,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废弃的仓库中央,周围站着七八个手持钢管的大汉,正中间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用一种挑剔货物的眼神打量着他。
吴所畏动了动,发现手脚都被胶带捆得严严实实,嘴里还塞着一块破抹布,一股机油味直冲脑门。
“唔唔唔!”(呸!这抹布多久没洗了!)
花衬衫男人走过来,一脚踩在吴所畏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笑道。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跟谁不好,非要跟池骋。”
吴所畏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只想骂娘。
这帮孙子刚才是不是顺手把他兜里的二十块钱摸走了?
那可是他下周的早点钱!
这笔账,等池骋来了,必须得双倍……不,十倍讨回来!